都到了这份上,沈笑笑也不再挣扎。又走了足大半个时辰,两人来到山郊的一处庙宇。此地枯草逢生,砖瓦破碎,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屋檐下都是鸟窝,在他们跨入门槛之时还有只野兔慌忙地蹿了出去。
简而言之,荒地。
可在积满灰尘的大殿中央却有一滩黑棕色的痕迹,看起来很新。沈般凑近了看,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这里曾经死过人。”沈般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中毒。”
“想不到你竟然对这方面还挺了解的。”沈笑笑有些意外。
“行走江湖,多学点总是没有错的。”
这是钟思思曾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出门在外,千万不要被人骗了。
“两日前有村民在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颈部有一道剑痕,刚死去不久。本以为是流寇所为,但不久后尸体突然七窍流血,仵作再次查验发现是普通百姓无法取得的毒,才告知了道方门,请门内派弟子下山调查。”沈笑笑用手中的刀鞘拨了拨旁边的荒草,看着在泥地里清晰可见的一连串脚印:“不过说是调查,现场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破坏得差不多了,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死的是谁?”
“村里的村民,和江湖势力并无牵扯。”沈笑笑叹了口气,满是惋惜之情:“他和道方门走得很近,所以我也算曾经见过他几次,是个老成持重的庄稼人。”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个问题沈笑笑也答不上来。
这破庙平日里无人会前来,尸体会被发现还是因为几个贪玩的孩子恰巧来此探险,否则还不知要在青天白日下曝尸多久。
而经衙门的差役所言,尸体应当没有被移动的痕迹,就是在此当场毙命。
“你怎么看?”
沈般环顾四周,又抬起头来看着庙顶。通过从木板间的窟窿里洒进的光线,能看见脆弱不堪的屋梁间,一只蜘蛛正在颤颤巍巍地结网。
“如果是想嫁祸顾笙,所选之地未免太过偏僻。如果是要杀人灭口,应该选择毁尸灭迹,更不该用毒。如果说与顾笙的事情毫无干系,巧合也太多。”
顾笙是用剑的,传言中的毒君子是用毒的。这案子又发生在道方门附近,时间又与他被放出来的那一天能够对上。
“先前在京城的时候,我们不过出城一日,第二天便流言四起,而且死了很多人,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如此声势浩大地行事。”沈般皱着眉头说道:“或是这个人的死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准备仓促,所以不够完善。”
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但有一点目前可以确认。
“道方门里或许有内鬼。”沈般转了一圈后,又回过头来极为笃定地道:“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而死,如果对方是想嫁祸顾笙,应该知道他解禁的时间。”
“你这些推断说得言之凿凿,可却大多是空中楼阁,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的确是这样。”沈般点了点头,对沈笑笑的话表示赞同:“可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沈笑笑先打破了沉默:“你说的对。”
如有半点疏漏,即将付出代价的不是顾笙或者她,而是道方门的百年基业。
“门主也是这么说的,若是门内混进了别人家的老鼠,那就要好好地查一查。”
沈般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什么信任我?”
“你怎么知道我信任你?”
“若不是信任我,不必带我来这里。如果我是出卖顾笙的人,你告诉我这些,只会让他雪上加霜而已。”
“看你小子呆呼呼的,脑袋还挺清楚嘛。”沈笑笑灿然地翘起嘴角:“说不定我就是讨厌顾师弟,想帮你害他呢。”
沈般的神色还是没有什么改变:“的确有这种可能。”
这小孩儿真是挺没意思的。
“因为你是高山流水庄的人。”说到这儿,沈笑笑的眼神动了动:“虽然这些年来道方门与高山流水庄少有联系,但早先门主也曾与贵派有过一些渊源。”
沈般听言皱了皱眉:“我已经不是高山流水庄的人了。”
“多亏了沈公子一路相护顾师弟才能如此顺利地回到门内,所以我才相信你,这个理由又如何?”
“还可以。”
沈笑笑暗中撇了撇嘴。
“只有这一具尸体吗?”沈般用食指勾起一根从屋顶垂下的蛛网,在指尖打着圈:“如果他们打算嫁祸顾笙,不会只死这一个人。”
这下沈笑笑也收起了笑容,严肃道:“我已经吩咐下去,让所有弟子注意可疑人物,他们若接着出手,便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如果不再出手了,那就说明有关内鬼的推测有七层是真的。”
“……嗯。”
“而且这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要顾笙还在,他们就不会停手。”
“是啊。”沈笑笑点了点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