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让聂振宏有些好笑。这算是‘看脸的世界’吗?
只不过聂振宏并没有做出和张翠芳一样的判断。
他打了个哈欠,丢下一句让张翠芳不解的话,便回铺子里睡午觉了——
“他恐怕不适合做这种工作。”
*
聂振宏的这句话,在半个多月后,得到了验证。
那是个周末,他一个熟客提前约了他早上来取修复打蜡的靴子。聂振宏只得大清早爬起来,九点不到就开铺子门了。
隔壁仍然是王金宝在守店,见他这么早来,还特稀奇的问今天太阳是不是西边出了。
聂振宏无语地多买了个包子堵他的嘴,这才换来片刻安宁。
“这日子过得恁是快,咋又到月初了!”
有个客人来买烟,王金宝掏出记账本记了一笔之后,便拿起计算机叭叭按,“又他娘的该交房租了。”
聂振宏把最后一口包子咽进肚,抽了张纸抹嘴,“这不每个月固定事项吗,你早该习惯了。”
“嗐,进钱可以习惯,这从自己包里掏钱出来,哪儿能习惯得了?!”
王金宝家里的财政大权,无疑是交给他老婆张翠芳在管的。铺子里的生意他们有专门的记账,王金宝动不得,每个月兜里钱最多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他老婆让他拿钱交房租时了。
其余时候,他只有几百块打麻将的私房钱。
还常常输得剩不下多少。
“说起来,我们那个房东,也不晓得咋想的。去年把房子交给中介了,自己管都不管,让我打钱都给中介打!”
王金宝说来就一肚子气,“那个中介也是个心黑的,隔半年就说要涨一次房租!想钱想疯了吗!?”
聂振宏理解地拍了拍王金宝的肩。
他这鞋铺也是租的,只不过房东是一位退了休的老教师,就跟他住在同一幢里,人很好。这么几年了,都没涨过房租,搞得聂振宏挺不好意思的,逢年过节都拎着些瓜果送给老大爷,聊表一点心意。
这附近的铺面当年都卖得很便宜。聂振宏那时有钱,却也只随手置办了一间落脚的屋,没想到后来生意出事,其他的家产都拿去抵当了,只剩下这么个老城区的房子。
也算是运气好,没有走到山穷水尽。
两个人在店门口聊了会儿天,聂振宏等的客人就到了。
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帆布鞋蹦蹦跳跳的过来,到店里就把自己脚上的鞋脱了,换上聂振宏打理好的宛如全新的小皮靴。
“又放我这儿?”
聂振宏指着她那双被脱下的帆布鞋道。
“嗯嗯!” 小姑娘梳了个马尾辫,一点头,长发就在脑后晃悠,看起来青春又活泼。
“聂叔叔,千万藏好,别让我妈看见呀!” 她双手合十,冲聂振宏作揖,“我下午回来换!”
两人这对话像是发生过很多次了,聂振宏也没多说,只是趁小女孩走之前多说了句。
“我说知乐啊,你可别早恋。要不你妈得打死你。” 他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顺便…… 怕是要把我这店给拆咯。”
“噗!”
潘知乐被聂振宏夸张的话逗笑了,但想到自家老妈的脾性,那笑又收敛了回去。
“放心吧聂叔叔,” 她冲聂振宏拍胸脯保证,“我是去做正事的!不早恋!”
说完,她就蹦下台阶跑远了。
徒留聂振宏在原地无奈地摇摇头,把那双已经被他补了好几次胶的帆布鞋拨进货架底下藏好,没把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
早晨八九点的老社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上班族们匆匆穿梭过街道去挤公交,起得早的老年人们已经打完了太极拳,正拎着菜篮子在周围散着晨步。而在外摆摊的各类商贩,也早就在街道两旁占好了位置,吆喝着参与进城市初醒的喧嚣中。
“老王,出来搬货!”
这时,一大早去批发市场进货的张翠芳也骑着三轮车回来了。她利落的跳下车,招呼自家老公做事。
“开春了,我多进了几件啤酒,你一会儿拿去冻上。”
两口子一边搬东西,一边说着话。
没说两句,张翠芳忽然想起昨儿自己交代的事,“诶对了,房租你交了没?”
“还有,我让你问问那小赵,咱下个月合同到期之后能不能签长约,他咋回复?”
“今年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他该给咱降价了吧!他说降几成?”
张翠芳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总是噼里啪啦一堆话砸下来,让人应接不暇。
王金宝吭哧吭哧搬了两箱酒进去,才等到自己说话的缝隙。
“老婆,我还没来得及交呢!”
“……” 张翠芳感觉自己早晚一天要被自己老公给气死。
“叫你做啥都做不好!”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准备自己直接打电话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