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老录像,播放出来的音质画质极为糟糕。
钟应见到身穿黑色对襟盘扣长袍马褂,戴着黑色圆框墨镜的冯元庆。
他端坐在讲台上,拿着心爱的葵纹琴首黑檀蟒皮琴,宛如二胡名家当场表演,浑身充满了行为艺术的气质,还笑着叮嘱旁边的教学助理。
“待会我说,你就原封不动的写啊。”
“好的冯老师。”助理答应着,举起粉笔,等他老人家发话。
旧录像的音质惨烈透顶,沙沙的杂音刺耳,连二胡美妙旋律都显得陈旧落后,并不动听。
可是冯元庆教得很认真。
因为他真正面对了一群学生,学生们被他声声二胡弦音,震得无暇分心。
“这曲叫《猛虎行》。”
示范结束,冯元庆的声音,苍老且带着沙沙杂音,出现在视频里,“是汉乐府篇章,歌颂游子的诗词。它教导我们,不能屈服于命运,更不能对自己妥协。因为命运就是猛虎,自己的怠惰就是流雀,做人,就像做二胡——”
说着,他抬起手,全然不像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准确的握住了二胡的琴轴,“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钟应听到他掷地有声的教导,发现了冯元庆的与时俱进。
抗战时期,《猛虎行》是歌颂离家战士,英勇不屈;和平年代,就是歌颂不屈服命运,不妥协自己。
钟应又见到他转头去看助理。
那位年轻的教学助理,拿着粉笔哒哒哒的写着他的每一句话。
等到那行字写完了,冯元庆才点点头,说道:“嗯,就是这个。”
继续自己的分步拆解教学。
看起来,就像一位老先生,等候着黑板写完文字,配合教学。
钟应却知道,冯元庆根本看不见,他只是在用听觉辨明黑板上的一切。
他耐心、细致,慢慢将复杂深邃的《猛虎行》,一段一段拆解了出来。
还请了学生上台展示。
学生抱着二胡,坐他旁边。
冯元庆抱着二胡,戴着墨镜,仿佛在认真端详。
忽然,他抬手叫停。
“你这个颤弓,没控制好手臂——”
冯元庆看不见,他竟然准确的模仿出了学生的错误动作,“太松垮了,这样不对。”
认真纠正之后,他才摆出了最正确的姿势,重新演示了颤弓的诀窍。
学生也跟着摆放姿势,还问:“这样对吗?”
钟应听得心脏紧绷,没等他找出紧张的原因,就听到了教学助理的声音。
“太松弛了,你得学冯老师那样。”
说着,助理快步走过去,动手纠正学生。
冯元庆冲他们点点头,“对,像我这样。”
一堂教学的录像,终于解答了钟应自始至终的困惑。
他懂了熠熠那句“年轻又时髦的音乐家”,更懂了冯元庆带过那么多届学生,却为什么没有人在乎冯元庆的眼睛。
因为,他们一直在配合冯元庆的演出。
一直圆满冯元庆的心愿。
在学校、在课堂,他仅仅是模仿二胡名家的行为艺术家,向大家展现出二胡一贯的风貌。
并不想大家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避讳他的眼睛。
钟应默默看完了视频,佩服冯元庆,更佩服小熠熠。
“她确实是天才少女。”他笑着将手机还给周逸飞,“画质音质这么差劲的教学,她不仅耐着性子看完了,还真正学会了《猛虎行》。”
满腔赞美,周逸飞比自己得到了夸奖还高兴。
“对吧对吧!我说熠熠是天才,她肯定会火!”
小朋友的执着,简单又直白,他捧着手机说:“钟哥,我们加好友,我们给熠熠打Call。但是榜一是我的,你就不要花钱了,给我熠熠留个言,夸夸她就行。”
钟应哈哈大笑,报出了自己的账号
“你放心,熠熠肯定会名扬四海,以后都不需要我夸她,全世界的乐评人都会夸奖她。”
美好的未来冲昏了榜一大哥的头脑。
他喜不自胜,添加钟应好友,快乐得语无lun次。
“我就说你厉害,比我小叔厉害多了。我以前给他分享熠熠的视频,他鸟都不鸟我,真是个没眼光的大混蛋!”
厉劲秋眼见着小侄子拆台,当场就想大义灭亲。
“还不是因为你天天发些电音过来,吵死了,又难听。”
他不但不反省,还把一切罪责推得干干净净,“如果你平时的品味能够高一点,我也不会这么晚才发现熠熠!”
更不用受小崽子的威胁了!
絮姐看着厉劲秋就跟大小孩似的,和真小孩斤斤计较。
她笑着问:“小飞几岁?你几岁?”
言下之意,厉劲秋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小朋友争辩。
厉劲秋乜了周逸飞一眼,“十三,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