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炀抬起头,他正打算给凌琅发消息,问凌琅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消息都快编辑好了。
迟炀点点头:“我和他同班。”
“哦哟,这么巧啊!”余淑慧惊讶,“那你怎么没把琅琅一块儿带回家?他身边也没个亲人,想着怪可怜的。”
提起凌琅,迟建峰也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这么一说,确实好久没见过那孩子了,上次见他还是在瑾瑾送葬的时候。他在灵堂附近和他爸吵架,他爸打了他好几巴掌,脸都给打肿了,要不是我看到上去劝,估计还有顿打,哎,反正搞得蛮不愉快的。”
迟炀闻言,夹菜的手rou眼可见的抖了一下。筷尖的排骨没夹住,又落回了盘中。
他伯父说的那天,他也在。他从A国回来参加凌瑾葬礼,但没在灵堂上看到凌琅,结束后,他想去看看凌琅,但最终还是搭乘了第二天下午的飞机,飞回了A国。
余淑慧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女人,听到这里已经快受不了了,她嗔怪道:“这个老凌也是的,平时不怎么管孩子就算了,还一言不合就打人,难怪两个宝贝都不和他亲。”
迟炀略微皱了皱眉:“伯母,凌琅他爸平时也打他吗?”
“打啊,狠起来连他姐一起打,他爸那个人我跟你说呀,就是个十足的大家长,暴脾气,听说他妈妈也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所以才坚决离婚净身出户的,换我我也受不了。”余淑慧说着,对迟建峰莞尔,“还是咱们老迟家的男人最好。”
迟建峰握住老婆的手,给她喂了一个剥好的龙虾rou。
夫妻俩见缝插针秀恩爱,一旁的迟炀却捏紧手里的筷子,心脏一沉再沉。
关于家暴,他居然从来没听凌家姐弟俩提起过。
他想起小时候,有好几次凌琅来他家找他,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点儿磕碰。他当时没想太多,觉得是小朋友太皮,自个儿摔的。毕竟凌琅在他面前,总像一株大大咧咧、燃烧不尽的火苗。
还有更近的,四年前,去A国的前一天,他在凌琅胳膊上看到了好几处淤青。他问过凌琅是怎么回事,凌琅说摔的,然后就换了话题。
如果不是今天听伯母说起,他恐怕永远都想不到,凌荣江那个看似和善的男人,竟如此道貌岸然。
余淑慧越讲越心疼,对迟炀道:“炀炀,你还是把琅琅喊过来吧,人家好歹也是你小时候的玩伴。刚好今天菜不错,我记得他的口味跟你挺接近的。”
“嗯,我问问他。”
迟炀删掉聊天框内没发出去话,重新编辑了一句:小琅,我伯母邀请你来家里吃饭。
凌琅秒回:我可以拒绝吗?
迟炀:当然可以。
第38章
发了一个“嗯”出去,凌琅坐在画架前,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直到屏幕变暗、熄灭,没再出现新的回复。
他最近好像经常这样。自己把四周的路全部堵死,却又躲在密不透光的黑暗里,隐隐期待着有人能够主动找到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
像他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哪有人吃饱了撑的,愿意搭理他?
凌琅把黑屏的手机倒扣在桌上。
窗外还在下雨,路灯被雨幕打shi,变得很暗,世界灰蒙蒙一片。
画了两个多小时的画,凌琅感觉肚子有点饿,才突然想起自己没吃晚饭。
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个可怕又无法抵抗的东西。
这段时间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和迟炀在一起吃的。迟炀不在他身边督促,他的生活节奏就开始出现乱套的倾向。
凌琅打开外卖平台随便点了几个小炒,等外卖的时候,继续完成他的画。
画上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
男生坐在教室里,单手撑着下巴,微扬的唇角仿佛汇聚了全世界的春光。
上色的时候,凌琅优先涂了眼睛部分。
他盯着那双在他笔下慢慢变得生动的眼睛,出神地凝视着。
柔浅的灰绿色目光仿佛透过纸面,直达他的眼底,像阳光一样,斑斑驳驳,星星点点,让他周围一点点变亮。
他乘着这些热闹的小亮片,扑进了一片柔软的风中,他越飞越高,感到前所未有的惬意。原来,不是只有漆黑静谧的夜才能赋予人安宁……
等思绪无拘无束地盘旋许久,再度飞回来的时候,他决定给这幅画命名为《飞光》。
半小时后,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凌琅还以为是外卖到了,拿起来一看,居然又是迟炀发来的消息。
迟炀:在干什么?
凌琅:画画。
迟炀:打扰小画家几分钟,出来拿下外卖。
凌琅一怔,回味过来后,立刻扔下笔跑到门口,用力打开门。
门外那个笑yinyin的人,不是迟炀还能是谁?
凌琅再低头一看,自己点的外卖居然到了迟炀手上。
刚才还在微信上跟他聊天的人,这会儿就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