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栋沉声道:“她若是走了,周府定会发现,迟些许是要来人。”
今夜皇城并不安宁,四处俱是提着灯到处游走的官兵。一些屋舍已大闭房门,门却还是被叩响了,官兵站在屋外,等到屋里人开了门,便不由分说地进屋搜寻。
这搜查之事白日里便传得满城皆知,故而半夜被吵醒也无人敢问缘由,官府办事,哪容得他们发问,若是未做过什么亏心事,老老实实受搜即可。
挨家挨户被敲响了门,就连城郊的茅草屋也未幸免,皇城里里里外外俱是要搜查一遭,白日里已经搜过的,夜里又被敲了一次门。
这阵仗实在太大,却无人敢有怨言,这自然是搜得越仔细越好,若是遗漏了什么,受苦的还是百姓。
本以为周府还算安全,容离刚见到剥皮鬼回来,还未问它三个丫头有未看见信,就听见华夙神色不善地说:“来人了。”
容离一愣,“什么人?”
华夙闭起眼,好似分出了神识去看了一眼,慢声道:“官兵。”
容离愣住了,“官兵怎还会来,这周府白日里时不是已经被搜过了么,难不成他们连周大人也不信?”
华夙睁开眼,拎着黑袍一角站起了身,“朝廷哪是这么简单的,凡人可最懂勾心斗角。”
容离着急站起身,往窗边站了过去,“那该如何是好。”
“莫急。”华夙平静道。
过了一阵,院子外果真响起了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容离从破了指头大的窗纸处往外看,只见院子里忽然亮堂堂一片,好一群人提着灯就进来了。
一人厉声到:“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虽说这是周大人的府邸,但咱们秉公办事,万不能负了圣意,还盼周大人见谅!”
这人说完,转身拱了一下手,面上神情势在必得,好似笃定了这院子里藏了什么人。
他身侧,周青霖皱着眉站立不动,唇紧紧抿着,眼瞥向了另一边,分明是不敢看。
周青霖的夫人站在边上,也是一副紧张忧虑的模样。
容离忙不迭退后,伸手攥住了华夙的黑袍,着急道:“我万不能连累周家。”
“一群凡人,也敢在此跳脚。”华夙凤眼一斜,眸光冷冰冰的。
容离捏着那一角冰凉的黑袍,紧张得唇舌都干了,不得不舔了一下唇角,又压低声音道:“你倒是说,我该往哪儿躲好,这画祟能做些什么?”
“躲?”华夙似笑非笑的,“你又未做什么错事,为何要躲。”
华夙丹红的唇一张,一缕鬼气自她口中逸出。她神色淡然,当真未将外边那一众凡人放在眼里,那唇张着的时候,莫名有点儿欲说还休的意味。
容离将这念头驱出心尖,这鬼……哪可能会害羞。
一缕寒意裹了过来,她好似被塞进了冰窟里,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那寒意渗进她的皮囊,将她绷紧的筋骨,和五脏六腑俱涤荡了个遍。
笼在身上的鬼气化作了轻盈的黑袍,与上回的一模一样。
容离把手指头往黑袍里藏,“这便好了么。”
“好了。”华夙伸手往她脸上扒拉了一下,把她的额发撇开了。
容离退了一步,抬手掩在额发前,自己随意抓了几下。
屋外,周青霖声音干涩地说:“这院子空了许久,没什么稀奇的。”
“既然没什么稀奇的,搜一搜也无妨,周大人你说是不是。”那人道。
周青霖只好噤声不言,眼微微一转,悄悄朝那屋的窗子看去,窗里漆黑一片,并未燃灯,也不知屋里是何景象。
周夫人挽着他的手臂,紧张地抬眼,虽一句话也未说,可心里所忧所虑俱已写在了面上。
周青霖安抚般拍了拍夫人的手臂,实则自己脸上也净是慌张。
被派过来伺候的小珠正气息急促地站在边上,两眼瞪直。
提着的灯的官兵各自走远,两人推开了主屋的门,那灯已近乎要挨上剥皮鬼的脸,可他们未能察觉,仍是面不改色的往里打量着。
容离一动不动地站在屋中,待灯火晃至眼前时,她微微眯了一下眼,不由得退了一步,踢着了墙边放着的瓦罐。
那瓦罐咕噜一声响,险些倒下。
容离一愣,忙不迭蹲身去扶。
提灯的官兵猛一回头,只见地上的瓦罐晃了几下自个儿稳住了。
容离讪讪站起身,本无意惊吓这人,不想这官兵已惊呼出声,差点把手中的灯笼甩了出去。她轻咳了一声,企图掩饰心底愧疚,不想,这轻飘飘的咳嗽声又传至这人耳边。
提着灯笼的官兵倒吸了一口冷气,把和他一齐进屋的同僚拉了过去,“你到我这边来。”
那人满头雾水,翻看了半天也未看出什么,连屋梁上都看了个仔仔细细,“没有人。”
方才被吓着的那位紧张问:“什么也没有?难不成有猫。”
华夙淡淡道:“看你把人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