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夙别开头,眼里无甚波澜,分明是不乐意了。
到傍晚的时候,小芙敲门道:“老爷和老夫人让姑娘过去用饭。”声音轻轻的,似怕惊扰自家姑娘。
容离在榻上小憩了一阵,闻声睁开眼,“来了。”
小芙推开门,小心翼翼往里望了一眼,踟蹰着道:“府上好似当真找来了道士。”
容离见过的道士还少么,“白柳昨夜不是还被吓着了,正巧让那道士来看看,若当真有什么脏东西跟着咱们从祁安过来了,也好驱上一驱。”
白柳在小芙身后站着,闻言挺直了腰背,瞪着眼道:“我哪里被吓着了。”
小芙鼻尖轻哼,也不挑破她。
容离轻声道:“先去吃饭,也不知皇城的道士与祁安的道士,哪个更厉害。”
小芙还认真想了一阵,“应当是祁安,祁安先前还有道士在城郊斗法,听闻那铃铛一摇,天就下雨了,看起来就好生厉害。”
华夙不咸不淡道:“想来天本就要下雨,我看今儿这天Yin沉沉的,似也要下雨。”
院子里一口冷风刮了过来,夹着刀子一般,嗖嗖声往衣襟袖口里钻,冷得刺骨。
小芙见自家姑娘连狐裘也没披,忙不迭走进屋里,把狐裘拿了出来,给姑娘披上了。
容离低头系好了细绳,冷得脸有些白,一仰头,果真发觉天似要下雨。
现下已至傍晚,这天再暗,也该是能看见霞色的,现下天上浓云密布,将霞色也掩了去。
小芙见天色不对,又进屋里拿了伞,“姑娘,咱们走吧。”
白柳忙不迭跟了上去,脚步很急,唯恐身后跟了什么鬼。
那黑袍冷面的鬼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明明不稀罕这凡间的东西,却偏偏闲不住手,经过梅花树时,抬手往木枝上一碰,硬是把一朵将落未落的红梅给弹开了。
白柳猛一回头,倒呵了一口气,“这花飘得可真远。”
到了厅堂,小芙停下脚步,推门让姑娘进了屋。
容离呼出一口白气,提着裙迈了进去。
人很齐,说要去找道士的单家大姑娘垂着头吃菜,未看她一眼。
林鹊身侧空着,她招手道:“来姥姥这。”
容离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了,“来迟了。”
林鹊用烫热的毛巾擦了手,这才拿起木箸,“今儿上哪儿去了,这都城怕是走上三日都走不完,等明儿让挽矜带你走走。”
单挽矜抬起头,“城里还是流霜熟一些,她平日里虽都在先生那学诗,可回回才学上一阵就跑了,一个姑娘家,也不知怎这么喜欢在外边玩儿。”
容离一听,这才明了单流霜那小丫头怎会那么不待见她大姐。
华夙负着手站在边上,不咸不淡道:“怎就这么喜欢说闲话。”
这凡间家长里短的事,想来在苍冥城里可不多见。
单流霜握着木箸,皱眉道:“我何时不认真学了,你怎还睁着眼说起瞎话来了。”
单挽矜不慌不忙,“是先生同我说的。”
“先生何时这么说过,先生前两日还夸我了,你上辈子怕就是饭菜做得不好被人打死的,太会添油加醋了些。”单流霜长了一副灵动乖巧的模样,可说起话来,委实刁钻。
华夙听乐了,“这丫头嘴皮子可真厉害。”
单挽矜也不反驳,只是皱起眉头,朝单金珩看了过去,“爹,小妹又不学好了。”
单金珩皱起眉,“流霜!”
单流霜登时闭嘴,愤愤握着木箸,往碗底戳了几下,嘴翘得都快能挂木桶了。
容离小口吃着饭,她饭量小,稍微吃一点儿就饱了,举手投足甚是矜持,一看便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
“你就算不学你大姐,学学你表姐姐总行吧。”单金珩冷声道。
流霜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容离,学着她坐直了腰背,伸手去夹了一筷子菜,颇为不满地开口:“我学表姐也不学她,矫揉造作的,还很会暗箭伤人。”
华夙意味深长道:“这一看,单家大姑娘的道行还是浅了些。”
容离眼一瞪,合着这鬼是在说她更会装模作样呢。
林鹊见这两姐妹又要吵起来,只好道:“吃饭便好好吃,有什么话饭后再讲。”
华夙跟了一句,“饭时吵嘴,也不怕噎死。”
容离虽是垂着眼,却借余光细细打量起单栋和单金珩。单金珩神色还算自然,可单栋好似在忧心什么,时不时便朝她这儿看。
吃完饭,单挽矜和二公子单筠先行离席,流霜却不走,留在后边瞪着那两人的背影,一边把木箸往碗里戳。
单栋用帕子擦了嘴,沉声道:“离儿,姥爷有些话要同你说。”
容离并不意外,颔首道:“姥爷但讲无妨。”
单栋望着她,沉默了一阵才慢声开口:“容家的事,我们已有所耳闻。”
容离低着头不说话。
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