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轻笑了一声,目光在白柳身上顿了一下,先前她觉得这丫头胆子大,现下才清楚,分明是硬着头皮装出来的。
白柳浑身在打颤,却偏偏要站得腰直背挺的,身板打得直,面色却僵得厉害。
容离眨了眨眼,实在是站不住了,便往石凳上一坐,喘了一下气才道:“究竟是怎么了?”她说话时定定看着白柳,分明是看出事了。
华夙微微眯起眼,朝那瑟瑟发抖的丫头走去,手一抬便从白柳的肩上拈起了一缕黑雾。
是鬼气。
容离看见那鬼气了,直觉这事儿不对劲,看着白柳说:“你说。”
白柳带着哭腔,“容府里的鬼是不是跟着咱们到皇城了,这一路穷追不舍的,是不是咱们前世欠了他们什么,要钱没有,要命只有一条,姑娘你说这鬼到、到底想要什么。”
华夙掌心一翻,丹红的唇张开,捏着鬼气的手随即一松,唇中吹出一股气。
只一瞬,那鸿毛般轻飘的鬼气便被吹散了。
容离皱起细眉,“你在哪儿撞见的,莫不是看错了?”
白柳往后一指,指向下人住的偏房,“我方才小睡的时候,有东西在扯我的头发。”
小芙忙不迭摆手:“不是我。”
华夙捻了捻手指,像手上沾了灰,不以为意道:“不打紧,只是有东西跟过来的。”
这鬼口中的“东西”,容离不必多想便知是什么。
除了鬼,还能是什么。
容离佯装镇定地侧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空青一眼。
空青陡然领悟,淡声道:“我不该捉弄你。”
一时间,小芙和白柳面上净是迷茫。
空青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捉弄人的,可她偏偏说得很认真,“先前容府出了那么多的事,在路上时你常常一惊一乍的,这样怎么能将姑娘伺候好,我便想看看,能不能给你壮壮胆。”
白柳扯着嗓子道:“壮胆是这么壮的么!”
容离站起身,轻声道:“方才走累了,我回屋歇歇。”
空青垂着眼俯了一下身,白柳还在一个劲地瞪她,就光瞪,牙齿咯咯地打颤。
进了屋,容离小心翼翼合上门,转头望向华夙的指尖,“方才那当真是鬼气?”
华夙抬着手,指尖干干净净,“不错。”
容离皱眉,“你先前不是说小鬼不会入皇城么,为何还会有鬼气。”
思及巷道里那摇曳得飞快的灯笼穗子,她又道:“在街上时,你往巷子里看了一阵,可是看见什么东西了?”
她终究还是个活人,即便现下已撞惯了鬼,可对“鬼”这一字始终带着点儿忌讳,话明明已抵至舌根了,可说出口时,却不由得换了个说法。
华夙把自己素净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一阵,五指微微张着,手指是又长又直,“不是小鬼,他似是特地找过来的。”
容离走到桌边点了灯,那火苗细细弱弱,只把桌角照亮了,她抬手护在那火苗边上,“他好似并不想避开你,否则也不必来招惹白柳,便是想叫你知道,他就在这附近。”
华夙面色冷淡,提着黑袍坐到了桌边,屈起手指慢腾腾地叩了几下。
“莫非是你的旧部?”容离眨了眨眼。
华夙没有说话,好似并不期望自己的下属会找过来。
容离思绪一动,“难不成是那只白骨鸮?”
“不是他。”华夙淡声否决,“他既然不急着现身,想来另有打算。”
容离愣住,小声问:“那便不管他了?可他若是萝瑕那一边的鬼,该如何是好。”
“跟在萝瑕身侧的,又如何耐得住性子。”华夙轻蔑地嘁了一声。
容离只好作罢,倒了一杯淡茶润了润喉,“那明儿可要去犬儿山看看?”
华夙唇边噙起笑,“你倒是比我急切。”
容离没吭声,双目映着闪烁的火光,澄莹透亮。她知晓华夙对画祟同她结契一事耿耿于怀,恰好,她也想弄个明白,总不能白白重活这一世。
翌日,头一个来敲门的竟不是小芙,亦不是白柳和空青,而是单家的小千金单流霜。
小姑娘敲了门,整个人近乎要贴到门上,眼巴巴地看着,小声道:“姐姐,表姐姐。”
这一声声的,跟叫魂一样。
在她敲头一下的时候,容离就醒了,睁着眼躺在床上望着床幔,半天没回神。她虽然眠浅,可回回睡醒时俱要懵上一阵,缓上好一会心绪才清明。
华夙就坐在床沿,冷着一张脸,不算焦炙,但一脸的不称心,“就这么讨小姑娘欢喜?”
容离没吭声,垂着眼看着那盖在身上的锦被,一副神魂出窍的模样,周身也无甚气力,连着眸光也柔柔的,面颊苍白没有血色。
华夙掰着细白的手指头数,上挑的眼尾有几分薄媚,可因冷着一张脸,身上是连丁点娇妩也不见,只叫人怕她。她一脸的怠厌,“身边跟了三个丫头也就罢了,还给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