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笔,已勾勒出一个人形。
此前刚会用画祟时,她初见剥皮鬼,又被这不知名的黑袍鬼怪吓了个正着,故而给剥皮鬼画皮时,手连抖带颤的,只勉强能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形体。
如今画的这轮廓,一看就是人。
敲门声忽响,小芙在门外问:“姑娘,药熬好了,可要端进屋?”
那一瞬,容离的神识好似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本澄澈明净的心绪顿时又乱作了一团。她皱起眉头,握笔的手蓦地一颤。
华夙一直在看着她,见状又朝她的眉心拍去一丝鬼气。她面色骤沉,侧头看向雕花门扇,明明未张口,声音却徐徐而起,道:“放在门外,一会我自会端进屋。”
这话说得不冷不淡,听在小芙耳里,却成了容离的声音。
小芙目露疑惑,不知自家姑娘在做什么,她踟蹰了一阵,还是把药碗放在了门外,未再叩门打扰。
华夙神色微缓,淡声道:“继续画你的。”
容离定了神,又落了数笔,心无旁骛地细化眼前人形,连发丝都画得根根分明,明明手一直悬空,该是觉得累的,她却陷入了无我境地,哪还记得周身疲乏酸楚。
三庭五眼细细落笔,颈子要细,身子要板正,还不能虎背熊腰。
衣裳……
衣裳穿的要绣有牡丹花的,她就喜欢些雍容华贵的玩意,看着就心里欢喜。
收手的那一瞬,容离才觉得疲乏铺天盖地而来,手臂如坠磐石,抬都抬不起,沉得厉害。
她长吁了一口气,定定看向面前那画像,只见画上的人皮缓缓褪去墨色,变得浓墨重彩,但不甚灵动,仍有些僵硬,却比之前的“纸扎”好上了许多。
“点睛。”华夙蓦地开口。
容离刚要抬手,才发觉手腕臂膀俱酸痛得厉害,只得将牙关一咬,在这人皮将成之际,在其瞳仁上点上了一点墨迹。
这人皮的一双眼登时变得灵动了起来,顾盼生姿。身上墨色几近退尽,只余下漆黑的发,和玄黑瞳仁,那人皮好似一具躯壳,在落地的那一瞬,软趴趴地倒在了其上。
太轻了,落地时连丁点声响也未惊起,还不如银针坠地。
华夙垂眼看这人皮,眉心皱起,鼻间轻轻哼出了一声,也不知怎的又惹着她了。
容离朝墙边站着的剥皮鬼看去,欣然勾手道:“来。”
那剥皮鬼Cao纵着两条长短不一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面上毫无神情,似乎不以为意。
“这是给你的新皮。”容离又道。
剥皮鬼的魂灵从原先的皮里穿了出来,周身血淋淋一片,连一处完整的皮都不剩,踩在地上时,还余下几个Yin森森的血脚印。它俯身捡起新皮,就着新皮倒在地上的姿势,就这么穿了进去,待穿牢实后,才灵巧地站起身。
原先这剥皮鬼像个行走的纸扎,现下看模样已和常人无异,这模样甚至还长得极好。
华夙冷冷看着,挑剔道:“出门在外,带只狗都比带这丫头好。”
不错,容离画了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看年纪约莫尚是豆蔻,顶多有个一十四岁,身上衣裳甚是华贵,袖口和襟口上绣了大片的牡丹,肤色是白里透粉,怎么看怎么娇俏。
剥皮鬼站直了身,躬身道:“谢主子。”
许是换了新皮的缘故,它说出口的声音也变得如少女般,虽尖但柔,不再尖锐难听。
容离后知后觉自己竟已大汗淋漓,双腿软得不成样子,明明只是画了这么个人皮,浑身气力却被掏空挖尽了,连思绪也钝了,头脑一片昏沉。
她身一歪,直往华夙身上撞,在撞过去的那一瞬,心里想着,这鬼都已这般不乐意了,定是要把她推开的。
哪料,华夙虽面色不善,却没有推开她,亦未避开,还不情不愿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硬是将她给支住了。
容离本想开口言谢的,可却开不了口,嗓子又干又哑,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华夙轻轻啧了一声,细眉皱着,面色不悦至极,握住她手臂的五指蓦地一松,转而朝她的肩头拍去,掌心Yin风袭出,却并不凛冽,而是轻柔的把容离朝床边推。
容离足下一滑,被这Yin风一撞,人却已被推至床边。
华夙收回手,对这得了新皮的剥皮鬼嗤之以鼻,看也不想多看一眼,转身就坐到了桌案边,勉为其难开口:“画的什么花里胡哨的玩意。”
容离往床上一坐,眨了眨眼,挤着干哑的声音说:“画得不好么。”
“画蛇著足。”华夙神色不善。
容离微微张着嘴喘气,握在画祟上的五指在颤着,当真抬不起手了。
那剥皮鬼得了新皮后,弯着眼笑了笑,不再像先前那样面无表情,这一笑起来,越发娇艳。
笑是笑了,主子未吩咐,它动也不动地站着,笑意缓缓敛了下去,瞳仁转也不转,看模样虽是像个人了,可举止和神态仍旧怪异。
华夙睨像床边,撘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