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朝跟在容离身后的小芙看了一眼,斟酌了片刻后,才垂着眼道:“姑娘和老爷离府时,有两位小厮曾来同老仆告假,但空青姑娘来找了老仆一回。”
容离了然,这事儿她又忘了问空青,没想到竟是管家先提起了。
老管家又道:“那二人神色匆忙,空青姑娘当时说要修补屋瓦,将那二人借去了。老仆暗暗查了一番,得知其中一人与先前兰院柴屋里婢女自缢一事有些牵连,便未允下这二人的假。”
容离咳了两声,在冷风中呼出一道白雾,“屋瓦是坏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被野猫踩的,那一事……我并非万分清楚,不如等爹回来再说,这段时日,便莫要让他们出府了。”
“那便依姑娘的。”老管家恭恭敬敬开口。
此时已近黄昏,庖屋果真做好了饭菜,小芙亲自去提了食盒,而空青又来把她怀里的猫给抱走了,白柳在屋外坐着,数院子里铺的板砖。
房门紧闭着,容离刚坐下,心里忽涌上一个念头,朝站在屋角的剥皮鬼招了招手。
那歪脖子歪脸的剥皮鬼朝她走近,一双眼黑而无神,是用画祟随意点出的两滴墨汁。它未得人皮时还是会说话的,许是这皮的嘴未画好,故而得了新皮后一直未开口。
容离琢磨着,得给这鬼换一副皮才成。
剥皮鬼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模样甚是诡谲,脑袋上光秃秃的,像个剃度的和尚。
“你去城西肖家,”容离话音一顿,改口道:“不,你去肖明宸那几个狐朋狗友家中看看,去吓唬吓唬他们,早些回来,莫要被城上血光乱了心。”
华夙淡声道:“放心,剥皮鬼这等东西,本就是被掏空了心的,哪还能被蒙蔽心志。”
剥皮鬼兀自打开门,那门嘎吱声一敞,风呼呼灌进屋里,把院子里坐着的白柳吓了一跳。
白柳猛地站起身,却见门虽然开着,门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而姑娘正在桌边坐着,分明也不是她动的手。她浑身一怵,战战兢兢走近,未敢踏进门,在门外道:“姑娘,这门是被风吹开的么?”
容离看似朝她看去,实则目光却是落在了剥皮鬼的身上。
剥皮鬼好似瞧不见挡在身前的人,僵着身歪歪扭扭的从白柳身上穿过。
“风大,这门合得不紧,许是被吹开的。”容离轻声道。
白柳被Yin气冻得哆嗦了一下,搓了搓手臂道:“那我给姑娘把门关紧了。”
容离想了想,“你去替我把管家找来,我还有些话忘了同他说。”
白柳点头,关了门便跑去找管家了。
华夙从黑袍下探出手,自桌案上一抹而过,顿时那画得Jing细无比的市景图又亮了起来。她屈指叩了两下,一只手支起撑着下颌,狭长的眼朝身侧这心思沉沉的狐狸看去。
市景图上城西所在红雾缭绕,那丹红的血光分明又蔓延了百丈有余。
容离俯身细看,“果真又多了。”
“无妨。”华夙悠悠开口,神色已好上许多,明明身在瓮中,却处得怡然自得,“但我隐约能猜出布阵者了。”
容离一惊,“是谁?”
“从苍冥城里来的鬼。”华夙道。
容离记得这苍冥城,踟蹰开口:“那岂不是你认识的?”
“何止认识。”华夙轻嗤。
容离皱起眉头,“那还好对付么?”
“不难。”华夙看她变了面色,细眉微微一抬,明目张胆地打量起容离的神色。
这狐狸在旁人面前装模作样耀虎扬威的,在她面前却又是另一副样子,也不是孰为真,孰为假。
片刻,管家赶了过来,一双浑浊的眼低低垂视着鞋尖,“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容离虚虚地咳了一下,“派上两个人去一趟吴襄镇,将今日之事告诉我爹。”
管家连忙应了下来,一刻也不敢耽搁,刚出了兰院便将此事吩咐了下去。此时夜色降至,却有两人骑马从容府离开,马不停蹄赶去吴襄镇。
过了一阵,小芙把饭菜提了过来,眼里藏不住喜意,“今儿的菜都是姑娘喜欢的。”
全是鱼虾,半块猪rou也没有,当真是容离喜欢的。
容离素来不喜猪牛肝脏和rou,只稍吃一口便会觉得腻,平日里庖屋做的菜除了rou就是rou,只那些豆芽青菜什么的,她会多夹几筷,问就是三夫人吃不得鱼虾,吃多了身上会犯痒。
小芙乐呵呵地把菜碟从食盒里端出,小声道:“若是三夫人一直不回来就好了。”
“此话可莫要当着旁人的面说。”容离微微摇头。
小芙努了一下嘴,把竹箸递给自家姑娘,“哪敢呢,若让三夫人知晓,我还害了姑娘。”
容离无奈,小口吃着米饭,把去了壳的虾rou夹进了碗里。
小芙又道:“不过今日五夫人也甚是奇怪,老爷和三夫人、四夫人俱不在,理应她做主才是。”
容离垂着眉眼,看似好生和顺,吃起饭菜时慢条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