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聊心乱如麻,一想到自己刚刚的莽撞行为,立刻就抬腿往外追。
房门在空气中轻轻晃动,隔着不长不短的宽敞楼道,季聊看到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林遇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虽然没必要解释,但是……”
她一只手臂撑着楼梯栏杆,一只手紧攥着行李拉杆,和当初在洛杉矶酒店里的样子有七八分像。
“我当时没有推薛筱。”
林遇平静地说,目光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
“我在网上帮你说话,也只是在履行合同里的义务,并不是因为欠谁的道歉。至于你和我爸爸的竞争……”她勾唇一笑,视线缓缓地从季聊脸上划过:“如果我爸爸真的错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尽可用法律去解决问题,我无权干涉。”
季聊走到林遇的面前,眉宇间盈满了不解。
“你离婚的理由不是这些?”
他一直觉得,林遇是因为他的误会,还有目睹了他和林董的冲突,所以才冲动想要离婚。
林遇有点意外地抬头,眸子里显然盛着诧异。
离婚的理由……他们之间婚姻结束难道还需要理由?
按照季聊自己的逻辑,他这话问的未免也过于有趣。
“合同里写的很清楚。”林遇认真地提醒,怕季聊懒得翻,又重新念了一遍。
已经不知道翻看了多少次的合同内容浮现在脑海,林遇平静地叙述完毕,才扬起一抹极淡的笑:“不过,就算你忘了也没关系,相信我的律师会帮你再重新回忆清楚。”
看着林遇转身下楼,季聊忍不住往前几步,然而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伸出去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缩了缩手指,又狼狈地收了回来。
钥匙被林遇留在了玄关,季聊看着她的背影被门板打断,握在栏杆上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木桩。
他靠在扶手上静了片刻,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如果林遇刚刚回来不是来和好,那她是做什么?想到林遇带走的那只箱子,季聊心里不由地开始打鼓,他转身走向衣帽间,一间间衣柜看了过去,最后才一只手拉开了那扇他从来都没有打开过的门。
那套荼白色的嫁衣,不见了。
*
次日清晨。
“什么?”
周阮正在吃话梅,一听到靳司烨的回话比林遇还要激动,“他们要拆掉这件婚纱??”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被挂到展示柜里的礼服,满脸不可置信。
不说林遇设计师的头衔当年有多响亮,当面表示要拆解一个成熟设计师的作品,这本身就带着一点点侮辱性。
更何况……
周阮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遇,还没等她开口,林遇就笑着断言道:“客户觉得二手婚纱晦气,所以只想高价收购上面的珠宝,并且希望我们提供同等材质的仿月纱重新订制,是不是?”
“对,对的!”
靳司烨怒道:“不然我们就不卖了!现金总能筹到的,他们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遇抬手捻起礼服的半截衣料,月光一样的砂质雾气一样缠绕在她的指尖,光是看着就极具美感,更不用说当年林遇穿着它结婚时在圈内引起的轰动。
周阮记得,当时林遇的入场照被人偷拍传了过去,画质模糊的照片被网友修复后做旧,曝光在微博后转发量直接破了六百万,短短一天就被刷出了#旗袍美人#的热搜,比当红的女演员还要有排面。
“600万市价的仿月纱,加上这些我亲手雕琢成型的宝石。”林遇松开手,布料如月色泄下,她回头看向靳司烨:“他们开价多少?”
靳司烨愣怔着报了天文数字,一面觉得对方成心就是要恶心人,一面又觉得要是真的有了这笔钱,工作室的运转也会比原本好很多。
他握紧拳头,正要提议“不然他开口找家里人帮忙”,就听到林遇干干脆脆地说:“卖吧。”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这件荼白嫁衣,于她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他们要拆……”
林遇的目光淡淡地瞥过来,靳司烨立即收了声。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很长,但他感觉得到——林遇做了决定的事情,几乎不可能有反转的余地。
他沉默不语,旁边的几个设计师也在听到她的决定后,不舍地盯着那套礼服,满眼也都是不忍心。
对设计师来说,每一个作品都像是亲生孩子一样,更何况这套荼白旗袍礼服不光是林遇最出色的作品,更是陪伴着她走入婚姻殿堂的见证者。
尤其对女孩子来说,就是爱情的信物。
“真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此起彼伏的遗憾声不绝于耳。
正低着头摆弄着身前的白色花朵的林遇微微一顿,坦然抬眸,朝着人群意味不明地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以后总会有更好的。”
季聊刚迈进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