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裹着绷带,手腕、小臂、脖颈都被缠绕着,一圈圈绷带下也许都是被凌虐过的痕迹,左脸贴着一块纱布,右眼直接被纱布蒙着,看起来伤痕累累。
这样一个可能受过严重虐待的人,面对可能的加害者,那双鸢色的瞳孔却充满可惜,太宰痛心疾首地仰起头:“虎杖君,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位和我一起殉情的美人。”
“诶?”虎杖悠仁一时间愣在原地,他吞咽了一下:“殉情?”
“对。”太宰无Jing打采地坐在地上,惨不忍睹地闭上眼睛:“殉情啦,殉情,纱纪酱可是一位相当风雅的女性。”
虎杖:……
柴刀砍头这种风雅?他嘴唇微张,半晌,再“哇哦”了一声:“太宰同学,我认为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报警为好。”
钉崎野蔷薇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疑惑,她悄悄用手肘怼了一下虎杖:“你们认识?”
虎杖低头在随身的急救包里翻找止血剂:“上个月他刚刚转学进来,我们当过两天同班同学。”
太宰费力地举了举手,他的手腕被重重的铁链扣着,这个动作显得他很是柔弱,至少对比在场的人都十分柔弱。
“我叫太宰,太宰治。”他看向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眨了眨眼,太宰身上有一种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气质,准确来说,和现代格格不入的气质,他似乎应该存在于电影布景中的旧时代,穿着鼠灰色细麻布条纹和服,慢慢地穿过木制长廊。
太宰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脆弱而又Jing致的笑:“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太宰的声音是种很有辨识度的轻柔:“之前我一直在乡下接受老师的教导,没有去过学校,这是第一次离开乡下,现在见到什么都很新奇。”
钉崎:乡下?
“……大都市的女性果然不一样,竟然有您这么美丽的女性,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钉崎:“……”
钉崎表情隐隐裂开:“哈?”
第2章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钉崎野蔷薇一时间哑口无言,殉情这个词,如今出现的地方只有战后的文人著作,以及平安京情景剧里刻意渲染的哀伤场景,她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人,能在这个时代正儿八经地发出殉情邀请 。
引诱他人自杀,可是活脱脱的犯罪行为。
很奇异的,她对着这张脸,一时半会竟然做不出平日里“野蔷薇”应该做的行为,太宰治这人竟然和殉情毫无违和感,她没觉得自己被冒犯到,望着对方孱弱的身影,甚至心底还产生了那么一丁点、细不可察的怜爱。
她甚至能想象太宰是怎样流连在银座的花街之中,当掉自己所有财物去换酒喝,要是贫困潦倒,无物可当之际,他就会试图恳求店家为他赊账,好再让自己沉溺于酒Jing。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生出这点微末的怜爱时,太宰治鸢色的眼眸,悄悄掠过一丝异样,那双犹如盛满淤泥的深湖般的瞳孔,又深了一点。
“轻一点,虎杖君。”
太宰垂着眼睛,微蹙着眉,和他年龄一般大的咒术师少年正替他解开手腕上的绷带,闻言,手忙脚乱地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挑起绷带边。
“我可是很怕痛的。”太宰噙着笑意,轻飘飘地抱怨了一句。
钉崎:……那为什么又要邀请别人殉情?难道自杀就不痛了?
在绷带落下的一瞬间,粉发少年浑身一僵,眼神流露出几分怒意,危险的气息骤然放出,那是在血与火中厮杀过的纯粹怒意,令人胆寒。
——绷带下尽是旧伤。
——深的、浅的、微微凸起的、凹陷的,各种已经痊愈的伤痕,丑陋地烙印在太宰治的身上。
而让他最为愤怒的,是那些仍在流血的伤口。
太宰治手腕上的伤口并不平整,以他的眼力,轻而易举地就能分辨出这些伤疤不是太宰自己所为,一道道刀口凌乱地分布在白皙细瘦的手腕上,不深,按照人体的凝血速度,早就应该结痂。
而血ye依然汩汩流出。
也就是说,有人一次又一次、一遍一遍地,重复撕开了伤口。
这人分明是被凌虐了吧!钉崎野蔷薇瞪圆眼睛想。
“太宰同学。”虎杖悠仁沉声说:“不管你和这位女士之间有什么过往,这都不是她伤害你的理由,在这件事结束后,我会报警。”
太宰治很强烈地怔忪了一下,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他笑了一阵,又被疼痛打断导致喘息起来,稍微平复后,他艰难地摆了摆手:“虎杖君,纱纪酱可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不要小题大做啊。”
明明是受害者,却一直在为加害人说好话吗?又或者实在是心肠太好,太过善良?
钉崎野蔷薇不受控制地想起斯德哥尔摩病症,眼神又柔和了一些。
——果然是来自乡下,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