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城还是带着傻笑的弯腰,夏青昔却是愣下来再没动作了,她实在是,拜不下去了。
原本就是冷着脸的赵母以及一脸无表情的赵父见了,都带了怒色隐隐要发作。
在场的来客都被吓到,众人神色各异。
这场婚约,是打心眼里高兴的,也就只有赵安城一人了吧。
其余的,要不便是不喜夏青昔的身份,要不就是单纯羡慕嫉妒着夏青昔。
或者是,笑赵安城傻。
即便是穿了嫁衣要同他拜天地高堂的人,也是带了目的来的。
一时间满堂寂静,赵安城还在弯着腰未起,那笑,也依旧僵在脸上。
窗外有火焰冲天,亮透了安城,夏青昔的心,却是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公子,抱歉。”
“青昔,并非那能相伴公子左右的良人,也是做不了谁的心上人。青昔愿公子,终能寻一人,伴你日日夜夜,长长久久,能择那一女,与你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将盖头掀起,夏青昔着红妆美极,可惜最后却并不是给这身前人所看。
赵安城缓缓起身,却像是被胸前的那朵红花压弯了腰般,微微轻弯着身喘气。
夏青昔今日在眉心描了花,是他最喜的海棠。
她项上戴着的,也是他为她挑了许久的白玉菩提链。
瞧着夏青昔,赵安城似要把她望进心里,良久,他才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出口。
“小生不才,终究未能讨得姑娘欢心,此后,小生祝姑娘,能,遇一心上人,护姑娘,一生喜乐,一世长安……”
将盖头取下,那上面的明珠是赵安城让夏青昔亲手绣上去的,因为听人说,能讨个吉利。
终究,是用不上了……
第191章 云海路悠悠 着红衣嫁人·陆
宾客们早已躲得不见人影。
夏青昔咬牙撑着,不敢回身去看赵安城。
因为她怕,怕看到那原本谦谦润如玉的公子,被逼得红了眼,痛得哭不出声的样子。
奋力扬刀砍倒最后一人,夏青昔以刀撑着,耳畔是赵员外的狞笑,“死吧死吧!死光了才最好!哈哈哈哈……”
很显然,那人已经疯了。
被自己逼疯的。
嘴里不断地冒出血来,赵母眼里带了泪,却已说不出句话来,只伸出手想要抚上赵安城那染了血的脸,却是连这点力气也再拿不出来。
想要轻轻握住自己母亲的手,赵母却没能等到赵安城,便已卸了所有力,眼里的光渐渐涣散,最后是死透后的凉。
“啊!啊!啊……”
就像是被割去了舌头一样,赵安城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张嘴叫着。
死在他怀里的,是严厉,却一直疼爱着他的母亲,是这天底下最爱他的人。
可是往后,他已再见不到她对自己笑,对自己气,把自己护在她身后骂退所有人的模样了。
夏青昔步履蹒跚地走到他身后,一手遮了赵安城的眼,一手轻轻地揽上他拍着,“没事……没事的……”
疯掉的赵员外被夏青昔锁进了另一间屋子里,他已再见不到那个陪了他后半生的女子。
这一纸婚约,本该是惹得满城人的羡慕或道好,可最后,却是成了许多人的白事之始。
大雨将至,人鬼齐聚,三分真,七分假,可最怕的,却是那五分摸不着的人心。
夏青昔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了结。
赵父疯到自尽,依赵安城所办,赵员外与赵母被分开下葬。
那天,下着毛雨,唢呐在赵母坟头吹了一天。
这场各打算盘各怀鬼胎的婚约,终落了帷幕。
散场得极尽狼狈。
因为就连最近,那张县令背后之人也还是没能被抓到。
张县令平时看着是个随风倒的好手,可最后也还是死在了乱刀之下,包括他妻儿,最后也没能活下来。
想靠这场婚约掩护送走的财物找回大半,但是这背后所添的人命,却是压得人想不明白。
到底值得吗?
这背后之人是有组织的。
因为以前顾夜尘在斗奴场处理的那个案子,和现在的这个能扯得上联系。
秋毫司的众人讨论着,早已见惯了生死,他们对这些也没有多大的感触,能有的,也只是可怜那些百姓而已。
但是夏青昔做不到,因为她有愧,她愧于赵安城。
那个因为她,丢了许多珍贵心爱物的人,为了她将房间铺满地毯的人,为了她起身唱戏的人,为了她几次三番顶撞自己母亲的人。
为了她……好多的为了她……
可是,她最后却拿了这样的一个方式回报给他。
越想心里越揪着痛,夏青昔起身,要去找赵安城。
骂她也好,打她也好,即便是日后要她拿这条命去换,她也是愿的。
只求他,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