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夏一边听黄洛灵讲一边在心里盘算,走的时候她在司礼监看到去年以茶易马的官价,大约是四十斤换一匹上等马,从总体上来说马价还是偏贵。
“总之,你们如果要买一定要擦亮眼睛,有些马贩子是真的会讹外地人的。”黄洛灵端起桌上的面汤一饮而尽,这几天跟着江半夏他们天天吃好喝好,她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于是黄洛灵豪迈道:“你们要是谈不妥可以找我帮忙,别的不说河州城里我还是认识些人的!”
“你?”何乔倚不屑道:“别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说了两句就开始掐上了。
江半夏颇为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你们要是再吵,就都回去。”
两人纷纷冷哼了一声,看样子是谁也不肯让谁。
马市灯火初上,热闹非凡,两侧竟有街灯!
街灯里燃的灯油同江半夏所见的灯油都不同。
富贵人家用蜡烛,家境一般的则会用桐油或者是一些动物油脂,但这里的灯油是黑乎乎ye体,点燃后会冒黑烟,幸而盛在道路两侧的石制灯奴里,烟路闭回,才没有那么呛人。
“咦,你对这个感兴趣?”黄洛灵见江半夏多看了路边石灯两眼,于是她介绍道:“这是猛火油,前几年大旱的时候知州大人带人打井挖出来的。”
她边说边比划着:“当时挖出了一大滩,这种会燃烧的黑色ye体一下子从井口涌了上来,知州大人说这是个好东西,后来街市上就用这种油点灯,非常便宜。”
猛火油,江半夏第一次见,但不是第一次听,她之前读《梦溪笔谈》时曾翻到过,当时书上介绍这种黑色能烧着的油为石油,没想到今日就这么见到了,古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是有道理的。
江半夏感叹道:“造物之神奇。”
“的确。”黄洛灵赞同道:“这种油像水点燃后又不容易熄灭,实在神奇。”
三个人围着路边的灯又说了好些话,等他们回过神时,马市已经热闹起来了,虽然近年来边境同俺答人连年打仗,但边境百姓之间的关系还是挺融洽的。
“老大,你说天这么黑开马市图什么?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马长什么样,万一眼跛了眼花大钱买了劣等马,回去到哪里哭?”何乔倚发出自己的疑问。
旁边一直跟着的黄洛灵笑道:“你以大家都和你一样傻,这里的马走的都不是正经途径,当然不敢白天开市,来这里买马靠的是云气。”
河州当地的官府做事喜欢讲究‘中庸’,这是他们自己的说辞,按照现在同俺答人时不时交战的情况,马匹根本不容买卖,但民间却在私下里交易,官府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他们没看见。
说不定,逛着逛着就能碰到放衙后在马市上干零活的衙差。
江半夏随便停在一处摊位前,这家总共就牵了三匹马,两匹有杂色剩下一匹是常见的矮种枣红马。
“正宗草原马,您别看花色杂了点,跑起来绝对没问题。”卖马的老板伸手掰开马嘴露出马的牙齿:“瞧这牙口,绝对好!”
江半夏假装看了两眼,她指着其中一匹道:“怎么卖?”
“听口音,几位应该不是河州人,我也不说虚的,这马给几位便宜卖,只要十六两。”卖马的老板面上带着朴实的笑容,嘴里却报出坑钱的价格。
“你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吧?漫天要价,欺负我们是外地人!”何乔倚当即不干了,刚才他听那小妮子讲一匹上等马才十五两左右,好家伙,这位老板卖他们杂色马居然狮子大张口要十六两!
“几位,可别动怒,今年马价的确涨了。”那老板涨红了脸:“你们去别家问也是这个价!我坑你们没必要!”
“走吧,走吧。”何乔倚拽了拽江半夏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又不是真的要买马,没必要在这里同人扯皮。”
江半夏拨开何乔倚的手,她不着急道:“老板,你这马花色杂而马矮,看品相顶多只能算中等马,我们几个手头不宽裕,有心买马,你这个价格实在太高,十两我们就将这三匹全包下。”
卖马的老板哎呦了一声:“不是我说几位,今年的行情真的和去年不一样,去年九两我都卖,今年实在是卖不了。”
江半夏几人脸上均露出疑惑的表情。
“几位不知,往年虽然同那俺答人你来我往的打着,但边境还算稳定,走一些黑行的门路能弄到马,马市上也不缺马,但今年不一样。”
买马的老板话锋一转:“今年年初俺答人直逼边境,别说我们了就连黑行走一趟都不容易,上月延绥的怀远将军才和这些北蛮打过,现在边境封死,根本贩不进马,河州城里的马价自然水涨船高。”
江半夏同何乔倚面面相觑。
“几位要买马趁早,今年我看边境紧张咯。”卖马的老板抓了把豆子喂马:“不瞒几位,我同黑行红马头手下的小胡子还有点交情,最近俺答人像疯了一样sao扰边境,听说是丢了个人。”
老板一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