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祁皎方才的问题,荀行止的目光微凝,他和祁家的渊源又何止于此,然而祁成文夫妇已然离世,过往的允诺自然就烟消云散,做不得数。
他望着祁皎因为思索而蹙起的眉头,轻轻的笑了笑,只是那抹笑意微不可察,很快又隐匿了起来。也不知何时,皎皎才能真正长大,总归是年纪太小,需要人处处看护。
荀行止又想起昨日所见,名唤白熙的小儿,原本的笑意彻底淡去,小小年纪,应当以修炼为重,如何耽溺情爱。
他忆起白熙的根骨,勉强能入得了内门的水准,且冲动易怒,难担责任,这样的人,同皎皎是万难般配的。几乎是转瞬之间,荀行止就寻出了白熙的诸多不好。
也是,依凭荀行止的身份,平素往来皆是各宗门世家的天子骄子,眼光自然不凡,纵使是那些天骄们,也仍有不足之处,更遑论是白熙呢!
荀行止替祁皎Cao碎了心,将修真界差不多年纪,资质品行不凡的弟子们挑了个遍,横挑细看,始终没觉得有过眼之人。他幽幽叹了口气,觉得头疼,都说年少而慕少艾,还是应该督促祁皎以功课为紧。
于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祁皎勤勤恳恳的写了一个上午。
好在等祁典拎着极为丰盛,几乎囊括了整个鄢州城街头至巷尾的有名吃食回来的时候,祁皎写的功课勉勉强强过了荀行止这一关。
等祁典将各色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摆满整个桌子之后,祁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好香!
而且确实都是祁皎喜欢的菜色。
至于祁典,他站着挽留起了荀行止,似笑非笑,“荀道友,不如也一同坐下,这些都是皎皎最喜欢吃的东西,当然荀道友品行高洁,清心寡欲,可能看不……”
祁典的话还没说完,荀行止就不咸不淡的应下了,“嗯,多谢。”
然后施施然坐下,执起筷子,姿态从容。即便是用饭,受过良好教养的荀行止也如饮茶一般,动作悠然,赏心悦目。
祁皎看一眼布满整桌的菜色,又瞧了眼自家师兄,好像饭菜更香了的样子。
至于祁典,他也坐了下来,并且帮祁皎夹起离她很远的菜。
一顿饭吃完,祁皎开心餍足的到院子里晒太阳去了,和只猫咪似的,看起来慵懒可爱。
而荀行止则在一旁练剑,祁典更离谱,他设下一个结界,直接在院子里炼丹。
因为祁皎和赵蓁交好,虽然不会炼丹,但是对过程还是有所耳闻。所以她大概知晓,炼丹时需要专心致志,若是出现一点分神,则整丹炉都有报废的风险。所以炼丹师们都是在室内炼丹,像她哥哥一样离谱的人,实属少见。
不过,想一想祁典炼丹炼器画符几乎全才的天资,祁皎选择闭麦,明明她的资质也很出众,连贵为归元宗掌门的怀吾真人都能称一声好。可是祁皎自觉和祁典相比较还是有点差距的。
还好,习惯就好,祁皎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祁皎舒服的晒着太阳,眼睛微眯,渐渐开始感受到一些困倦。
突然,在街边的喧闹声中,隐隐有一道糖葫芦的吆喝声。想起糖葫芦,祁皎就觉得有些馋了,她小心站了起来,对转头望向她的荀行止指了指外面,做了个买糖葫芦的口型。
然后就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出了祁府的门。
兴高采烈买了糖葫芦的祁皎,还没等踏进家门,就看到伫立在门口的白熙,看样子似乎站了许久。
他也瞧见了祁皎,少年人满腔孤勇,昨日回去,他纠结反复了一整日,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在祁府附近停留。
此刻看见祁皎,他上前几步,凝望着祁皎,少年人俊朗英气的眉眼皱着,看起来有些强装出来的恶狠狠。但是对上祁皎清澈的目光,他伪装出来的神色一瞬间散去,看起来有些颓然。
“不管怎么样,当时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仍在人来人往的茶肆里。祁皎,对不起!”白熙软了口吻,确是在真心实意的道歉。
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始终愧疚后悔。
祁皎手上拿着冰糖葫芦,对白熙突如其来的道歉还有些懵懵的。“哦。”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白熙盯着祁皎,“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不管是生气,还是原谅,总归该说什么才好,至少胜过眼前冰冷冷的一声哦。就好像他们之间全然陌生。
祁皎歪头,“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当祁皎认真发问的时候,白熙反倒语塞了,他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祁皎咬了口冰糖葫芦,唔,还挺甜的,配上果子也不显得酸了。
她慢悠悠的把那一口嚼完,才道:“其实道歉这种事,除了想让我原谅,更多应该是你想原谅你自己,你不想让愧疚感无时无刻的萦绕着你。”
面对白熙被戳中内心深处的脆弱神情,祁皎目光认真,“何必呢,你应该知道自己当日有多过分,你险些害掉的是祁皎的性命,活生生的性命。
原谅两个字,不存在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