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不再飘摇的安全之地,该是何等的幸运。
严微就是她的安全之地。
到了北平,前来迎接他们的不仅是警察局的代表,还有一个面色沉稳的中年男人,说自己是谢一范的朋友,名叫范齐,也在报社工作。众人寒暄一下,就将许幼怡姜斌一行人安排在近警察局的一处四合院民居,给许幼怡安排了一个单间。但范齐提议由他出资,让许幼怡单独出去住酒店,说已经定好了六国饭店的一个房间。但许幼怡婉言谢绝,说自己尚且没那么娇气,与众警察住在一个院子里可以及时了解案情。不过许幼怡没说出口的是,她信任姜斌,相信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自己应该会更安全一点。
简单休息之后,北平警察局派人来交流案情,在一间会客厅里搭建起了临时的讨论室,也将证物和案卷依序展开。许幼怡跟着一起,姜斌解释她是重要证人,对案情会有帮助,但隐瞒了她与严微之间的关系。于是许幼怡跟着听了看了一圈,基本了解了大致案情。上海六案中,前两案自不必说,她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后四件,情形差得不大,都是在夜晚被狙击|□□一枪爆头,通过对子弹头的分析证明使用的是同一种枪,因此警察们皆认为这四件是同一人所为。许幼怡特别留意了一下被害者的个人情况,发现并无规律可循,有街头小贩,也有政界官员,有百乐门的小演员,还有一个是书店老板。四人都没有与人结仇的经历。许幼怡坚信严微不会对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下手,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四人被杀,又是什么人犯下了这样的罪行呢?
其实许幼怡最关注的还是谢一范的案件。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喜欢他了,也许不会有太多的情感波动,但当那些残酷真实的照片展现在眼前的时候,那种强烈的冲击力还是让她感到脑袋一震,头晕目眩,差一点呕吐出来。此后便是无法消弭的悲伤,毕竟他们曾经做过很长时间的恋人,无法抹去留存在记忆里的感情。但许幼怡还是强迫自己去看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和一件又一件的证物,因为她知道,谢一范的案件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凶手明明在上海连犯数案,为什么突然到了北平?谢一范的死,为什么与上海后四案的情形完全不同?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有人想要取谢一范的性命?如果能够解答这些问题,那么就可以找到凶手;找到真正的凶手,就可以还严微一个清白。
北平警方对于谢一范的案件已经做了足够详细的调查。谢一范腹部中枪不假,因此记者才会拍到那张腹部流血的照片。但是他的直接死因却非枪伤,而是位于脑后的一记重击,导致颅内出血。其实那张登报的照片多少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倘若谢一范因为腹部中枪而死,那么其根本原因应为失血过多,但照片上的血迹量还远未到失血而死的程度,因此可证明谢一范中枪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甚至濒临死亡了。
有一张照片,显示了谢一范脑后的伤口。许幼怡看不懂其中的奥妙,姜斌解释说:“这样的伤口一般是由钝器造成的,看形状应该是棍状物体,应该是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抡起一个棍子之类的东西,用力击打他的后脑勺下部。”
许幼怡敏锐地发问:“为什么是后脑勺的下部?”
姜斌仔细地看着那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分析道:“从伤口形状来看,行凶者应该个子比较矮小,棍子挥舞的轨迹是从下到上,才能够打击到脑部的脆弱部位,那么从凶手行动方便的角度来看,后脑勺下部是最为合理的。”
许幼怡感到脑中猛然一个激灵。个子矮小。她突然抓住姜斌,激动地说:“如果说行凶者个子矮小,那么不久可以证明凶手不是严微了吗?严微与谢一范是差不多高的。”
姜斌沉思:“按照逻辑来说,如果严微是凶手,确实不应该造成这样的伤口,因为并不得劲,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然而他又一摊手,无奈道:“但这样的推测无法成为直接证据,在法庭上是不算数的。”
这没关系。许幼怡心想,每多一分佐证就多一分清白。她感到自己的信心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继续探寻下去,一定还能得到更多的证据,也更有可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另一份让许幼怡多加了注意的卷宗,记录了案发当天目击者的证词。首先,谢一范案发生在白天——这本身就与上海六案的特点不符;其次,谢一范当日坐在驾驶座上,但有人看见他的车行驶的时候副驾上坐着人,但是那个人却在谢一范被杀之后神奇地消失了;最后,虽然谢一范被杀的瞬间没有人看见——因为发生在一处偏僻的小巷,但是附近有人听到了谢一范的惨叫,并且在惨叫之前,曾经听见男人与女人争吵的声音,没听全说了什么,只听见几个关键字,什么“暴露”、“身份”、“组织”、“真相”之类。后来在现场痕迹勘察的过程中,也确实发现谢一范车的副驾上有几根女人的长发。
结合这些信息,许幼怡很快做出了推断:谢一范当日开车带着一名女子,不知为何事发生口角,然后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那女子抡起一棍子猛击谢一范头部,导致他摔倒在车边,那女子可能还不过瘾,又掏出手|枪,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