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可正指着他的猪:“把这瘟猪抱出我的院子!”
容大郎手里牵着的这头猪,骨架看着应该有四五个月大,身形却消瘦犹如三个多月的,而且后肢无力,平地站着也摇晃。更重要的是,它的耳尖和尾端泛着蓝紫色。
容可百分百确定,这是患了慢性型猪瘟的病猪,病程至少也有一月以上了。
猪瘟,养猪业的大敌之一。
这是一种急性接触性传染病,不分四季时节,任何年龄、性别、品种的猪都很有可能通过接触病猪被感染,甚至能够感染怀孕的母猪腹中的胎儿!
容可上一辈子在教科书和新闻里见过太多因为一只瘟猪毁了整个养猪场的血淋淋的案例,发现病猪立刻处理这一条原则几乎是刻在她的灵魂上。
所以当容大郎牵着这只瘟猪走进她的猪舍的那一刻,她立刻高声喝止:“把这瘟猪抱出我的院子!”
容大郎大约没有想到她如此眼尖,一眼就看出异端,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试图辩解:“妹妹你说笑了,我这猪是特地买来送你的,恭贺你成功种出香菇。我们一家子兄弟姐妹,我怎么会送只瘟猪来害你……”
话没说完,他就迎面被一把扫帚打中了。
容可满心都是这只病猪,才没时间和他废话,直接一扫帚抽了上去,然后抢过绳子,一把将猪拖出了猪舍,直拖到院外的路上。
“你做什么!”被打翻在地的容大郎狼狈地冲过来,伸手就要抢猪:“你怎么能和哥哥动手,有辱斯文!真是狗咬吕洞宾,你不要这猪,还我就是!”
“还?”容可简直要被他的恶毒心肠给气笑了,“你还要拿这病猪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不知是这猪会传染,它的粪便、血ye、rou甚至喝过的水,都能传染其他的猪!”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说这是病猪就是病猪了?”容大郎还在狡辩。
容可抿紧了唇,又是一扫帚狠狠将他顶开,喊来了大花:“把这猪打死!”
大花答应了一声,领着柴刀推开了愣住的村民走上前来,单手就提起了那只病猪。
“这是我的猪!”容大郎推开扫帚喊起来,“容可你敢!”
容可听都不听,毫不留情地又给了他一扫帚,只回头叮嘱大花:“提远些敲死,你小心别溅到血,也别让血四处流出去!”
大花点点头,提着病猪往外走了走,然后手上柴刀抡圆了,用尽十分力气,刀背在猪脖子那里狠劲一瞧。那本来就摇晃的病猪,来不及呜咽一声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容可脱口就夸:“大花好样的!”
容大郎一个大男人却是哭天抢地起来:“容可你竟敢杀了我的猪!我要去董大人那里告你……”
控制住病猪,容可心中焦急减轻了几分,哼了一声,冷眼看他强词夺理。
容大郎被她不屑的冷眼瞧着,心里发虚,再环顾一圈周遭乡亲们看着他那怀疑又鄙夷的眼神,嘴里的话渐渐就说不下去了。
“你要是说够,就轮到我了?”容可一指倒在地上的病猪,“喏,我不反驳杀了你的猪,你要是想告状,我舍命陪君子,现在我们就拖着这头病猪去县衙大门击鼓鸣冤!公堂之上,辨一辨这是不是病猪!你敢不敢去!”
容大郎不敢说话了。他收了牛家小儿子的五两银子,就是要将这只病猪送来毁了容可的猪舍。这是不是头病猪,他心知肚明。
他这一沉默,围观的村民们立刻也都明白过来。容可的判断没错,刚刚那只真是病猪!
福安村许久没有过牛瘟猪瘟了,但农户都晓得这事的可怕。家里有养牛羊猪鸭的最先开口骂人:“容大家的,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你是要害了全村的人啊!”
“黑心肝的畜生!”
“还读过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
“你还敢去县衙找大人告状,我们都去,都给可丫头作证!”
其间也不知道是谁气不过,骂也不解气,直接上去啐了一口。容大郎被当头吐了口水,还没看清人,就又被啐了好几口。他恶心地几乎作呕,连忙举起袖子挡住脸,踉踉跄跄地落荒而逃。
容可懒得对烂人穷追猛打,见他理亏逃走,就赶紧去处理病猪。当下能做到的无害化处理,只能使采取深埋法,将这病猪埋入深坑覆盖、消毒。
这事要立即处理。
教授种菇只能暂且搁置,容可拜托大家先帮忙一起挖坑埋猪,而且要赵宝柱回去通知里正:“这坑不允许村里任何人和牲畜靠近,以防再被传染,你回去告诉你爹,要确保村里所有人都晓得。”
赵宝柱应下,又说要留下来帮忙,让弟弟金柱回去转告父亲。
容可这才发现赵金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架两马并驱的豪华马车,马车前坐着的白净小厮还朝她拱手示意。
她有些发蒙地回礼,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小厮虽然长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但举手投足之前却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