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欢的脑中拐了好几个弯,还停留在“是谁”两个字上。七曲山虽然除了胥九安和五个徒弟,就只剩几个杂役,但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何至于让龙澄这么六神无主?
她有了很糟糕的预感,将方玉丢给杂役,就跟着龙澄去了山门。还差几十步,叶琼欢看见有雪青色的剑光一闪而过。
等等……不会是幻觉吧!
叶琼欢眼前一黑,快步赶过去。没两步她就确定了:真是连照。
这么快就追过来,也太恐怖了点吧!而且,他旧伤未愈,怎么能又和胥九安动手?两道剑光又一次交锋,叶琼欢叫道:“胥九安!”
胥九安回头,喝止她:“别动!这小子就是碎了老子剑的那个!”
这个我知道啊!叶琼欢张张嘴,却见胥九安对面不远处,连照乍一看见她,眼睛立时亮了。
亮归亮,他腰间一大片血迹都还没换下,触目惊心,衬得 面色愈加苍白。虽然脸色糟糕,他调动紫郢剑再次向胥九安攻去,凶狠的势子却一丝不减。
两剑缠斗,毕竟是在胥九安的地盘上,连照又一时气急缺少后劲,rou眼可见落了下风。胥九安一剑擦过他鬓角,险些得手,被他跃开,仅仅切断了几根发丝。
叶琼欢立在原地,将叫停的字生生咽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但确实有一个质疑在耳边响起:如果胥九安能杀了连照,这不是挺好?
就再不会有人威胁阻拦甚至追杀她。一念之差,紫郢剑已经被胥九安击飞。连照右臂受伤,血花飞出一片。胥九安乘胜追击一剑压下去,被连照打一个滚,勉勉强强召剑架住。
青年尚未褪去青涩轮廓的脸庞被溅上了血,发丝凌乱粘在脸颊上,犹如落入陷阱受困发狠的小兽一般。他喘息着看胥九安,哑声说:“把叶琼欢放出来。”
胥九安显然听不懂连照这一句是什么要求,但叶琼欢听懂了。
叶琼欢恍了个神。哪知道下一刻,紫郢剑光如虹,虚晃一招便直直朝胥九安飞去。胥九安掉转剑头已经来不及,灵剑削过连照的小腹。但对方不管不顾没有痛觉一般,剑刃毫不犹豫推向胥九安的喉口。
“阿照!”
来不及思考,叶琼华召剑出手,霎时将紫郢剑打飞。
连照那一击简直是以命相搏,作困兽之斗,稍晚一刻胥九安都会没命。剑被打飞,连照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叶琼欢。
他的伤口滴滴答答,已经开始淌血。
胥九安脱战又要召剑,叶琼欢飞身跃到两人之间,将连照挡在身后:“师哥。说来话长,这是我徒弟。”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手却被身后的人抓住。扭头,身后的青年一转眼竟连眼圈都红了,嗓音沙哑:“走。”
这是什么修罗场,叶琼欢头痛欲裂。青年一个踉跄,恰好被她扶住。
离开她后,小崽子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才会习惯这样随时拼上自己的性命?
“阿照,这是我家,”叶琼欢字斟句酌,道,“我哪儿也不去。”
连照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竟让叶琼欢有些心疼。她顿一顿:“你快回罗浮山吧。我放你回去,但你要答应……”
不等她说完,青年最后一根紧绷着的弦断了一般,整个人栽倒进了她怀里。
叶琼欢措手不及,抱住他才发现,这个小孩是真晕过去了。
胥九安:……
赶来支援的管澄龙澄和赫玉:……
自知情况复杂,叶琼欢搂着比自己高整整一头的连照,半晌,才弱弱发问:“师哥,有空房吗?”
她解释了一堆,才让胥九安肯接纳她这个来路不明,还碎了他佩剑的徒弟。
大概是新伤叠上旧伤,紫郢剑也无能为力了,连照浑身滚烫。叶琼欢的医理爱好再次派上了用场,她替他清洗包扎伤口。
侧腰一剑她切的,手臂一剑胥九安刺的,小腹一剑他自己贴上去的 。
这小孩都快成个筛子了!
此刻他乖乖躺在床上,很容易就能看出十年前那小崽子的影子,说不心疼是假的。叶琼欢拧了条毛巾替他敷额头,心里念叨着孽缘孽缘,起身倒水时,手腕却被抓住了。
连照怔怔看着她,也不知有几分清醒。叶琼欢要将他的手掰开,却听他忽然软软糯糯唤道:“师父。”
说不怦然心动也是假的。十年前,叶琼欢就常常想象小崽子叫出这一声时会是什么样子。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青年却慢慢红了眼眶,带着鼻音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人还是连照吗?
小崽子在成长过程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
估计清醒了就会后悔自己说过这些话吧。叶琼欢揉一把他的头,随口问:“伤口还疼不疼?”
连照闷闷答一句“疼”,却依旧拉住叶琼欢,不让她走。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