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觉得瘆得慌,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推门。不想这门一推就开,抬眼一望,豁然入目就是一院子整整齐齐的薄木棺材。
韩昼再也支撑不住,躲到秦山芙背后,小小声道:“秦、秦姑娘,你能、能牵着我么。”
秦山芙:“?”
“如果牵手不方便的话,抓、抓住我的扇子也行。”
说着就把扇柄一端递到了秦山芙手里,抖着声音道:“我、我怕你害怕。”
秦山芙:“……”
秦山芙一脸无语地睨他一眼,想怼他一句“我不怕,谢谢”,但看韩昼这厮脸色实在难看得要命,怕把这个金贵人吓出个好歹来,只好握住扇子的一端让他安心。
于是秦山芙用扇子牵着他带头走了进去。
院落晚风习习,正中是一棵枯死的老槐树。她踩着自己细长的影子,屏着呼吸穿过一排排棺木,在一间房的门槛前停了下来。
韩昼被她牵着,这一路都眯缝着眼睛,只敢盯着秦山芙的裙角。见她停下,他以为到了什么安全的地方,正想抬头,不料听她语带严肃道:
“韩公子,我劝你现在马上闭起眼睛,然后转过身去。相信我,你肯定更愿意面对院子里的这些棺材,而不是屋子里头的场面。”
第20章 她到底是个凡人
虽然韩昼是个作天作地的纨绔,脑袋瓜里总有些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但此时此刻听秦山芙这么说,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念头:
别犟,别睁眼,听她的。
于是当即听话地转过去身去,将眼睛闭得死紧死紧。
郑大娘和柳全凑到门口,看一眼也跟着转过身去,胃里直泛恶心,腿肚子都在打颤——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
里面的画面,其实就是解剖尸体的正常画面。只不过碍于古代简陋的条件,心肝挖出来只能大喇喇地搁在一边,肠子掏出来只能挂在竹竿上来回摇曳,而正在动手解剖的人也没个口罩手套,一手一脸的血污,在昏黄的斑驳光影之下,竟让人一时分不清这是个法医还是变态杀人狂。
秦山芙见到这个场景胃里也开始翻腾,但好歹要问话,只好强自稳着声线客气道:“请问是钱仵作么?”
一脸血污的男人抬头看她一眼,一双白眼仁在糊满血污的脸上分外醒目,透着一丝不耐烦。
“找我何事?”
秦山芙对他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有一件案子的死者是您验的,我想找你了解些情况,不知钱仵作可否赏脸一起吃顿饭?”
郑大娘和柳全顿觉一阵恶寒。一起吃饭?!谁对着他还能吃得下?!
然而秦山芙邀请得真诚,钱仵作却没那个兴致,甚至连手里的工作都没停,语气冷淡:“有话就问,我知道的就答,不知道的就不答,吃饭免了。”
秦山芙无法,只得作罢。
眼下天色已暗,而这仵作却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她觉得,这大概不是因为996逼着,而是眼前这人就喜欢这个行当。于是笑着套近乎。
“天色已晚,钱仵作还如此辛劳细致,可见是有责任心的人了。想必当时我这桩案子,钱仵作也是这般仔细,得出的结论必定令人信服。”
钱仵作不吃她这套,抬头扫她一眼:“有话直说。是哪起案子?”
被怼回来的秦山芙放弃迂回了,直接道:“凶手名为蕊环,死者是姓冯的屠户,不知钱仵作是否记得。”
“我经手的尸体自然记得。……冯屠户,凶器是把女用的匕首?”
“正是。”
钱仵作轻哼一声,“那案子是被人使了劲的,你现在找我,晚了。”
郑大娘一听这话,瞪圆了眼睛急道:“什么意思?!”
秦山芙闻言心不由一沉,“那冯屠户也不是什么勋贵人物,何人能干预?就算有人干预,知县大人何至于为了这号人物污了自己官名?”
仵作却笑她看不清个中门道:“这么个案子,哪犯得着让县太爷劳神。堂审走个过场,判词由下头的人写,这好处也自是下面的人收,懂么?”
郑大娘一时还未明白,而秦山芙却听懂了。
白临县的韩老爷虽然是个糊涂的墙头草,但好歹事必躬亲,再鸡毛蒜皮的案子他也要亲自细细过一遍。
然而,不是所有的县官都是这样。
听这仵作言外之意,玉卢县的许多案子都是由低一级的县丞主办。县丞Cao持着整个审讯过程,末了再起草正式的判词,届时知县大人盖上衙门官印,这件案子就算是办妥了。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一县之首,到底事务繁忙,不可能事事亲自插手。
倘若县太爷只是懒惰,工作丢给下属干,最后自己再认真核实一遍也就罢了,就怕遇到那种昏官,万事不Cao心,自己挂着官衔却不办实事,自己底下的人干了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钱仵作继续道:“跟衙门打惯了交道的人都清楚,在玉卢县的衙门里告状,要多看二老爷的脸色。冯屠户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