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的电话在这时打来:“你到底得罪了谁?”
卢雨歇斯底里喊:“我怎么可能得罪人,我去陪的都是你们指定的人!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们撤回?赶紧压下去!”
“你在教我做事?!”经纪人刚被老板批头批脸一顿臭骂,正气在上头:“你以为我们不懂吗?爆料的人软硬不吃!根本不管我们的开价。”
所以经纪人才推测,卢雨肯定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公司想砸钱撤热搜也撤不下去,对方简直油盐不进,摆明是个警告。可背后到底是谁呢?
*
先前焦溏受邀加入制作粤剧戏服的团队,见过里面的数位老师,经过初轮商讨,团队里的一致想法是:要在这套新戏服加入时代元素,既有传统文化的烙印,也会体现现代粤剧发展新风貌。老师们希望这套戏服不仅在舞台上能为演员锦上添花,同时可作为艺术品单独展示,因此在用料选择上,要更注重耐久和质感。
这个休息日,焦溏开车到邻市,寻找焦老爷子对他提过、被誉为“软黄金”的布料——香云纱。
这种只有粤地能制作的布料,经过特殊“晒莨工艺”,会越穿越舒适、越柔软、越亮泽。当时焦老爷子喜气洋洋向他展示:“你和辞风的婚服,就是用这种垂坠感强的料子,你摸摸看。”
用掌心贴到上衣,焦溏惊喜道:“凉凉的,好像泡在水牛nai里?”
老爷子颇有几分得意,补充道,“它比绸缎更轻盈滑腻,当然了,好处可不止手感。布匹上的纹理会随时间变化,称作‘开片’,和手工刺绣一样,每匹独一无二,不可复制。”
还有一点老爷子没说,这里面包含着长辈的祝福:将来沈辞风和焦溏银婚金婚,把婚服翻出来看,小俩口的感情仍会像这种布料一样,岁月漫长,历久常新。
焦溏查过,邻市仅剩一家能真正完整保留传统工艺的工厂,其他大多用机制偷工减料,要么不够通透,要么是用仿真丝以次充好。遗憾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香云纱每年只有五个月能制作,目前不是工期,联系不上这家工厂的人。因此,他决定亲自去当地。
当焦溏到达工厂地址时,眼前光景让他想起没翻新前的朝凤:生锈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硕大的厂房冷清清,只有地上留下无数道长年累月染色痕迹,无声记录这里的历史。
在门口绕了一圈没见着人,焦溏正打算放弃,隐隐听见一阵耳熟的粤曲声,循声推门走进厂房后院,只见一个大叔坐在院中小河旁,边摇扇边听曲。
他身后似乎是仓库,大半清空,仅剩三匹即将打包的香云纱。
“你是谁?”大叔转过头,发现焦溏的身影,诧异问:“是不是洋鬼子派来的人?走走走,说了不卖!别逼我用扫帚撵你!”
“抱歉,”焦溏先为自己贸贸然闯入道歉,再解释是听说这里有卖香云纱,想来碰运气。
大叔摆手:“年轻人,你来晚了。我是这里的厂长,今年的库存已经清空,这三匹不卖。”
好不容易才找到,焦溏不想放弃:“请问这三匹布是被谁预定了?方便告诉我吗?”
大叔皱了皱眉头:“是给我自己预留的,多少钱都不卖,你走吧。”
“等等,”眼看大叔要赶人,焦溏诚恳道:“我知道这种布料弥足珍贵,如果你卖给我,这匹布会变成漂亮的粤剧戏服,将来世界每个有华人居住的地方,都会看到它,想起乡音,想起唯一能染出这种布的家乡。”
大叔沉默不语,望向仅剩的三匹香云纱,眼神复杂。
察觉到对方的动摇,焦溏打铁趁热道:“除此之外,我是绣师,如果叔叔不嫌弃,我的团队会额外无偿为你的家人定做一件褂皇。”
褂皇是最高级别的龙凤裙褂,大红苏绸作底,表面覆以金银丝线刺绣,象征喜庆贵气。而一件褂皇需要十几个有经验的刺绣师傅合作,一针一线绣上龙凤、牡丹、祥云等图案,至少一年才能完成。
惊讶回过头,大叔喃喃问:“你怎么知道……”
焦溏指了指大叔手机压住的东西:“无意中看到。”那是一本龙凤裙褂样式剪报,看上去有点年份,边角被翻得泛黄。
“好吧。”大叔走到三匹香云纱前,抬手小心翼翼抚过布面,像父亲在看即将出远门的孩子:“这本来是我想留给老婆做套好衣服,不过我知道,她最想要的是结婚时没穿上的裙褂。”
和大叔聊起,焦溏才知道,大叔做了一辈子香云纱,历经这个行业兴衰枯荣,他的妻子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最遗憾,是结婚时穷困潦倒,没能让发妻穿上龙凤褂。
“哪怕眼下别人都用机器省工序,几天能做一匹,我还是坚持,香云纱必须要‘三蒸九煮十八晒’,只有她不会说我傻。”
可能许久没找到人说话,大叔边打包,边絮絮叨叨念:
“你知道吗?制作香云纱要几十个工人一起Cao作,前后历时半个月,成色还要看天气……”
和大叔分别,焦溏到家时天色已晚,沈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