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项真的跟狐狸一样,善察人心,又是个十足的机会主义者,满嘴蛊惑人的话,黑的也被他说成白的。
白绩心血来chao的决定哪里就是要坦白了,他在心里默默骂他不去搞传销可惜了,但到底心防松动开来,就像被忽悠瘸了的老太太老大爷,乐的被骗就为了换一些陪伴与安心。
白绩缺少倾诉。
他有心结,谁都知道,但谁都不敢碰。
“我差点杀了人,他叫白务徽。”白绩闭眼,遗憾道:“但是我两次都没杀成,梦里也杀不死。”
甚至经常被反杀。
如果梦中的死亡也算数的话,白绩不知道自己死过几回了。
他比任何穷凶恶极的歹徒都渴望杀戮,比任何苦苦求生的病人都期盼活着。
齐项沉默地等他继续说,手臂收紧后白绩又被翻了个面,两个人面对面,白绩的头抵住了齐项的胸口,他拱起了背。
“齐项,疼。”
*
白务徽和周雅雯是青梅竹马。
就像流俗的爱情故事一样,天资聪颖的贫寒子弟与德才兼并的千金小姐相知相爱,在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的结婚了,毫无阻碍,被全世界祝福。
婚后,白务徽乘着周家东风开了家公司,事业蒸蒸日上,而周雅雯也在怀孕后全心全意扑在家庭上,做了全职主妇。
在白绩八岁那年,金融危机时周家的产业出了一次大纰漏导致资金流几近断裂,这时候白务徽站出来填了窟窿,也算是递了块进入周家的敲门砖。
周父只有周雅雯一个女儿,有心栽培女婿,但是周二伯对周家产业虎视眈眈,处处针对白务徽。集团内部矛盾尖锐,隐隐分成两派,因为专注于派系斗争,周家一直没从金融危机中缓过神来,竟显出一副颓势。
三年的时间,周家几次大变,最终以破产告终,加上周父忽然心脏病突发去世,周家大权旁落,白务徽抽身不及,不仅跟着破产还欠了大笔外债。
一家人一下子坠下云端,搬到了城南的房子,白务徽没能东山再起,浑浑噩噩找了个工作,整日借酒消愁,城南那时候很多小赌场作坊,他也去玩,越过越落魄,偏偏他把过错归咎在周雅雯的身上。
如果他没有去填周家的窟窿,而是独善其身,那周家就算倒了也砸不到他自己。周家...周雅雯...
从埋怨妻子养尊处优,再到轻蔑厌弃,最后动辄打骂。白绩一家从人人羡慕的模范家庭变成了充斥着暴力咒骂的地狱。
周雅雯性子软弱,被说到最后真就心怀愧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加上她不工作,资金支持全来自丈夫,处处忍让的结果就是白务徽变本加厉。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
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摧残,更何况这种感情早就被金钱世俗磨灭了。
白绩就是在这样的落差下长大,他尝试过无数的办法想让家变回原样,都失败了。无论他多乖考的多好,白务徽停驻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不会比停在酒上的时间多。
回不去了,白绩就转变思维,他要去保护妈妈。白务徽要打人时,他就冲过去抱住周雅雯,一拳头打在白绩的背上,疼的他两眼冒金星,这时候白绩才知道...原来他妈妈每天都这么疼?
周雅雯吓坏了,一边求饶一边把白绩推到房间里,又反锁房门不让白绩出来。
“别出来,别出来,妈妈没事。”
房间的窗帘是酒红色的,光透过窗帘整个房间如同被泡在血ye里,白绩瞳孔里映着血色,耳朵里充斥着打骂声,他对母亲的保护加重了父亲的怒火,那天的打骂格外凶。
他好像遗传了周雅雯的软弱,每次都抱紧自己蜷缩在门板后,哭地嗓子都哑了,却再没有出去。他也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漠,从备受宠爱的娇气包变成了暴戾的刺猬。
这种压抑终究是会爆发的。
14岁那年的春节,白绩踹开了房门。
他给白务徽的脑袋开了瓢,白务徽给他的后腰捅了一刀。
那一刀太疼了,不是十四岁的孩子能承受的,他跪倒在地,白务徽又紧接着踹倒他,随手抄起酒瓶给他的后背砸了一下,沿着脊柱长长一条血痕,白绩倒在血泊里,密密麻麻的玻璃碎渣扎在他胳膊上。
疼。
濒死的疼。
十四岁的孩子体力终究比不上成年人。
“你养出来的种!我供你们吃喝,他反过来要打他老子!”白务徽捂住头,踹翻搂着白绩的周雅雯,骂骂咧咧的几句不入耳的脏话,“死了也活该!”
“120,求求你,快打120!”周雅雯疯了,跪地求饶,她手机早就被没收了,谁想要救儿子却要求造成一切的恶魔,“我求求你,他是你儿子,他也是你儿子...”
“妈...”白绩挣扎着睁开眼,其实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没事,我...”
我就是死,也得带走一个。
指尖冰凉,白务徽扔下的小刀被他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