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伤心,待守卫离去,跪在洗襟台的碎石瓦砾上,徒手挖了一整夜,直到隔日天色微明,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
“我就是那时遇到的曹昆德。要说他待我不好,并不尽然,其实他算是救了我的命。送我去崔家,帮我掩藏身份的也是他。所以他让我认他做义父,及至骗我上京,让我嫁去江家,许多事只要不违背原则,我都愿意帮他去办,毕竟他有恩于我。但我也知道他是在利用我,否则不会在我失去利用价值的一刻,就把我的身份捅给刑部与左骁卫。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年接触下来,我觉得他格外在乎洗襟台,近乎是……有点憎恶?”
岳鱼七听了这话,沉yin片刻问:“这些事,你可曾跟谢容与那小子提过?”
青唯点了点头,“在上溪就提过了。后来左骁卫的一个校尉出了岔子,导致上溪暴乱时左骁卫群龙无首证人被杀,左骁卫的中郎将想要保这校尉,我官……小昭王写信给官家,暗中做了笔交易,他可以不追责伍校尉,与之交换,左骁卫及相关衙门,也得暂停缉拿我,至于曹昆德那边,他已经跟官家打过招呼了,所以曹昆德暂且威胁不到我,我眼下是安全的。”
“……这个小昭王,还挺有手腕。”岳鱼七齿间轻声碾出这一句话。
他从竹椅上起身,转身要回值房,“行了,今夜就聊到这,你走吧。”
青唯愣了一下,追着要进值房,“可是师父还没告诉我您这些年去了哪儿呢,我今夜不能住在这里吗?”
岳鱼七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抬手就要关屋门,“你都多大的姑娘了,在我这里留宿,像什么话?再说你人在留在这,心也能留在这么?怕是早把那小昭王当成自己官人了吧。”
青唯愣了愣,“哦”一声,正待转身离开,只听身后岳鱼七道:“回来。”
他思量半刻,“你回去收拾收拾,就这两天,跟我去中州一趟。”
“去中州做什么?”青唯不由地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总之早去早回。”
青唯又“哦”一声,正要走,岳鱼七又“哎”一声。
他看着青唯,神色复杂,半晌才道:“你跟这小子的事,我还待思量,怎么着都得寻个吉日告知了你爹娘才行,你……我知道你大事上有分寸,切记,你也是好人家养大的姑娘,待告知你爹娘前,定不可让他轻易……轻易……”
余下的话难以说出口,岳鱼七正在组织言辞,青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笃定道:“师父放心,他不会的。”
岳鱼七见她领悟得这么快,不禁想起她那句“我跟他没发生太多”,一时间怒火再度窜上心头,“我是担心他不规矩吗?除非你想,谁能占得了你的便宜,我担心的是你!”他终于“砰”一声把门合上,眼不见心不烦,“赶紧滚回去。”
第145章
“中州?”
翌日晨,谢容与和青唯在偏厅用早膳,听她提及不日要去中州,有些意外。
青唯点了点头:“师父说的,他说这两日就动身,早去早回。”
昨夜她回得很晚,轻手轻脚到了房中,谢容与竟在等她,今早衙门还有事,两人都没有睡太久,德荣端了醒神的汤来,谢容与帮青唯盛了一碗,想了想道:“曲不惟在中州有一座宅邸。”
曲不惟出售洗襟台登台名额,标价十万两一个。哪怕卖出的名额很少,这么多真金白银,他藏哪儿去了呢?当年洗襟台出事,陵川、上京一带草木皆兵,这些银子他断不敢往上京运,思来想去,中州才是最稳妥的。中州与陵川离得近,此其一;其二,陵川与中州多有买卖往来,陵川近年日渐富裕,多半就是由中州带动的,借由生意的名头,将银子陆续存放去中州,不易被人发现。
青唯问:“师父想让我去盗曲不惟的赃银?”随即笃定道:“这差事我办得了。”
翻看卷宗查找线索她未必在行,但是暗中探访擒贼拿赃,她最擅长不过了。
谢容与见她一碗醒神汤吃完,让德荣为她换过干净碗碟,亲自帮她舀什锦粥,“尚未可知,待今日问过岳前辈再说。”
他的声音清越入耳,青唯不由地别过脸看他。
日晖透窗浇入,将半空里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他的侧颜在这样明媚的晨光里一点瑕疵也无,长睫微微下压,眸色有点清冷,以至于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疏离冷淡的,他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也回望过来,“怎么了?”
神情中冷淡未散,眼神与语气却很温柔。
青唯的心倏然一跳,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不说话了。
耳畔浮响起师父那句,“丫头,你喜欢他”。
难怪这么久了,他一靠近,她就紧张,原来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用罢早膳,一行人即刻去了州衙。除了齐州尹与宋长吏,尹弛、尹婉,还有尹家老爷也在衙门等着了。
齐文柏将众人引至衙门会客的偏厅,正待请谢容与落座,只见岳鱼七姗姗来迟,谢容与对岳鱼七施以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