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禄之道:“就这些,这尹家明明白白一家子,底子干净得很,他们的事去州府一问就知道。”
这时,卫玦道:“虞侯,属下怀疑画《山雨四景图》的无名氏,正是尹弛。”
谢容与淡淡道:“何以见得?”
“依照虞侯所说,昨晚无名氏就在顺安阁,而郑掌柜是在征得无名氏同意后,才同意撤回买卖的,那么郑掌柜彼时无暇分身,这个无名氏,只能是在争执途中,上前劝说他的人。昨晚劝说郑掌柜的人很多,但是显而易见,郑掌柜是在听完尹弛劝说后,才决定退还银子。
“既然能够让郑掌柜改主意的人,只能是无名氏,那么《山雨四景图》的画师,极可能是尹弛。”
卫玦顿了顿,“本来属下还在想,凭尹弛年纪轻轻,究竟有无可能画出《山雨四景图》这样的画作,听了禄之所言,眼下已有七八分确定。”
祁铭道:“卫掌使这么一说,属下也想起来了,郑掌柜退还银票时,还放话说,如果无名氏想拿回三千两,尽可以来讨,就算顺安阁亏给他的。当时属下还觉得这话多余,买卖的事么,到底不好摆在明面上来提,眼下看来,他是故意说给尹二公子听的。”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叩门声,一名玄鹰卫在外道:“虞侯,张大人那边回话了。”
章禄之是个急性子,闻言立刻把门推开,“怎么说。”
玄鹰卫躬身呈上数副画作,“张大人称,虽然画艺Jing进之快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几年前的漱石,与今日《山雨四景图》无名氏,确系同一个人不假。”
换言之,如果无名氏就是尹弛,那么无论是几年岑雪明所购的漱石之画,还是今日曲茂以五千两拍得的《四景图》,皆出自尹弛一人之手。
第140章
这也太巧了!
众人心中无不生出这样的感慨。
他们借住在归宁庄,归宁庄的尹二少爷恰好就是他们要找的漱石。
谢容与问章禄之:“那个教尹弛丹青的举人先生你可查了?”
“查了。陵川那几年的举人就那么些个,这位举人姓沈,他离开尹家后,自己谋了份差事,眼下举家老小已前去了庆明府,齐州尹与他是旧识,这些都是齐州尹亲口告诉属下的。”章禄之道。
祁铭暗忖一番,说:“虞侯,顺安阁不是称,五年前帮漱石送卖画作的人是一个小书童么?既然尹四姑娘常帮尹二少爷送画,当年那个小书童,会不会是尹四姑娘扮的?”
谢容与闻言,看了一旁的玄鹰卫一眼,玄鹰卫会意,拱了拱手,很快退出书斋,不一会儿便从后庄将尹婉请了过来。
虽然身边跟着嬷嬷,尹婉仍是怕得很。她绞着帕子立在书斋外,行完礼,连眼更不敢抬,更莫提进到书斋内了。
卫玦并不为难她,他迈出屋门,径自问说:“昨晚顺安阁诗画会,你怎么也去了?”
“回、回官爷的话,二哥哥喜欢丹青,不敢让父亲晓得,每每有画拿去顺安阁寄卖,都是民女帮忙跑腿打点,昨晚乃二哥哥第一次去诗画会,民女……自然作陪。”尹婉轻声道。
卫玦的第一问不过是引子,见她都如实作答,便进入正题,“听说尹弛如此喜欢丹青,乃是被一位教他学问的举人先生领进门的,你可记得那位举人先生叫作什么?”
尹婉摇了摇头,“叫作什么民女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姓沈,二哥哥唤他沈先生。”
她一语说完,那头卫玦却没有应声,是个等着她往下说的意思。尹婉只好又在记忆里搜寻一番,接着道:“二哥哥很喜欢沈先生,丹青的技法、用墨、走笔,他都是跟着沈先生学的,后来沈先生离开了,他伤心了好一场,逢年过节还给先生写信,试着把自己的画作寄给他看,可惜……一直没有寄成。”
“为何没有寄成?”
尹婉沉默片刻,“听说沈先生离开陵川了,不知去了哪里。”
她微抿了抿唇,“所以在那之后,二哥哥苦练画艺,等到技法成熟了些,他便将自己的画作送去顺安阁寄卖,倒不是为了银子,他希望有朝一日,他的画能够流传出去,能够被沈先生看到。”
卫玦道:“照你这么说,尹弛如今的画艺已十分成熟,他渴求画作被沈举人看到,必然不是从今年才开始卖画的,想必好几年前,他就让你把他的画拿去顺安阁出售了吧?”
尹婉听了这一问,犹豫了半晌,点点头:“是。不过几年前,二哥哥的画作十分少,父亲不满他沉迷丹青,他终归……终归是要避着父亲的,直到前年考中秀才,二哥哥的画才多起来。”
这倒也解释了为何五年前,漱石的画只是昙花一现。
卫玦道:“那么你仔细回忆回忆,五年前,即昭化十三年,你二哥哥可曾让你往顺安阁送过画?”
五年前?
这个时日似乎引起尹婉的戒心,她绞着手帕的指尖一下收紧。她生得纤细娇小,单是立在那儿不动,已然像一只受惊的鸟儿,听了这一问,却忍不住抬头,看了卫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