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困在淮扬地界不得出,便只能在此等着。
之后白茉莉偶尔会来,偶尔会走,没有事先告知,也没有作别。仅有几次,他提前探听得到了白家人的消息,他站在淮扬地界的边缘线上苦等了许久,从日中到日暮,他才遥遥望见了一个策马而行的白色身影。
白衣身影突然出现,又迅速消失, 然后太阳落下了山,一天又在此时结束了。
此后几年,白茉莉都没有再进入淮扬地界。
第56章 尾声
……
穿堂而过的风卷几卷,又散去,唯有面前一盏袅袅清茶的碧色不消。
然而蔺鹤耐着性子等了又等,清茶渐渐凉了透,碧色沉淀成深褐色,已是喝不得了。他不由打起Jing神,再唤了一声:“茉莉,怎得不下来?”他想见她。
想得不得了。
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地想着。
他无数次地回想他与白茉莉的最后一次见面,每一句对话,每一字, 每一语,他反复地揣度他是哪里做错了。
那日是白茉莉途径淮扬,中途折道来了三月阁。她依然没有事先告知,甚至于她还刻意避开了各路眼线和阁中的一干护院,来得悄无声息。
蔺小阁主接手了三月阁主事,频频周旋在各方有所图谋的势力之间,始终是吃力。他忙至月上柳梢,才算谈妥了最后一波难缠的求人客。他累极了, 在院门前的树下独自静站了一会儿,也能当作是休息。但当他推开院门,遥遥发现屋内竟亮着一灯烛火时,他就开始无比后悔自己先在树下耽搁的那一点时间了。
他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撞入屋内,将里面的白衣姑娘抱了个满怀。他疲倦的心有了着落,又欢快起来。他没问她问题,只黏糊糊地和她亲吻。
白茉莉说,她来看他。
他说,好。
白茉莉又说,她时间紧迫,明个一早便要离开。
他也说,好。
白茉莉安抚地亲他的眼尾,就替他说,我们小鹤鹤可委屈呢。
蔺鹤事后回想,他其实并不委屈,他家茉莉有心给他惊喜,他开心还来不及。
可那时情,当那景,他前一刻还是欢乐的,倒教白茉莉这么柔情蜜意地一哄,他莫名地就感觉自个委屈了,有苦说不出来的委屈。
他为了避免自己埋在白茉莉怀里嘤嘤哭,他默默翻了个身,面朝墙。但床幔上绣着鹤和茉莉花, 他盯着看,更觉悲从中来,心想着明个就换掉,全部换掉,一眨眼,落了两滴泪在同样绣了花的枕头上。
白茉莉以为他要睡了,轻拍他的背, 哼了首小调。
她哄人的手法更娴熟,蔺鹤知道这是因为她从河边捡了个崽崽, 养在靖毫谷。他自认如果崽崽养在他身边, 他能把崽崽都照料的更好。但他到底没有说这话的底气。
蔺小阁主心里凄风苦雨,但一点也不耽误他默默地哭完,倒头就睡。
他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多年的别离,睡得委屈,又安心。第二天一早白茉莉走后,他视线在床幔上转了几圈,拆下来,换上了款绣银线茉莉花的样式。忙活一阵,站起身出院,就继续应付三月阁的事了。
白茉莉这一走,竟是几年光景。
在这几年间,蔺鹤思来想去, 他分明是记得他当时没说什么,他似乎是没有说话,但定是他做错了。是他做了错事,引得了他家茉莉不快,定是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状,所以他家茉莉厌倦了他, 再也不来看他了。
他不停地反思,他做错了什么。他一开始给白茉莉去信, 冠冕堂皇地邀请她来三月阁“做客”,后来再写,又忍不住写了一叠叠的认错哀求, 一边写一边心凉,一封一封的信笺封口,也不知道该寄往何方。她说心诚则灵,到底怎么才算心诚,怎么才能灵验。
直至他听闻江湖中出现了一位白家小姑娘,据说是白家下一任的继承者。他不抱希望地放出个消息 ,而一伙山贼竟然当真误打误撞地抓到了白玉,引来了白茉莉……
……
白茉莉将金丝话册收入怀中,翻身从房梁上轻巧地落了地。
蔺鹤回神, 忙迎着她站起来。他先是能瞧见她的半边侧脸,待白茉莉回望于他,他们的视线才终于交汇了个正着。但久别重逢,她的神情却依然很平静,两人对视的第一眼,她尤带着惯常的那种不经心的轻慢。
蔺鹤的心猛跳了一下,掩藏在宽袖中的手攥了紧。
白茉莉复眨了下眼,像是看清楚了眼前人原来是他,眼神中褪去疏离,又对着他露出了一点熟稔的笑意。
久违的、亲切地笑意,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离别。蔺鹤只觉眼眶发起chao热,他遮掩般地回避了一下她的视线,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也笑了笑。
白茉莉随意地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蔺鹤便陪坐在她的身边,微倾身,一边为她沏茶,一边忍不住偷眼瞧她。一壶茶晾得久,茶温由烫转凉,色泽也不复方才的敞亮,他尤不觉,直到白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