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中, 鹤公子初初喊上的一句“茉莉”, 声音虽小,但白茉莉却是敏锐地听见了的。鹤公子再喊一句“白茉莉”时,白茉莉微皱了皱眉,却还是起身出门,准备去迎他。
奈何她走到半路,就听见一个粗犷男声,悲愤地吼:一刀两断,快点还钱!
白茉莉认真想了想,她当初用三请令拍下鹤公子,事后又把令牌要回去,的确是相当于没付钱,有理。她还想再听听那声音要代鹤公子说什么,于是走路的步子愈发地慢起来。
等到那聒噪的悲愤声音把白伏歌都吵了醒,白阿爹听了一会儿,理出点头绪,笑说合该是白茉莉作乱的功夫更胜一筹,欠了嫖资被追讨上门,确比东厂掌印都督奉旨挟婚要狼狈许多。
白南念及那张拜帖,心虚地说不出话来。白伏歌指了指墙角,她就认命地抱起沉甸甸的木盒,跑出来追人。追到还在门前磨蹭踱步的白茉莉,她尴尬地一伸手:“他……他给你……还钱。”有些称谓她叫不出口。
不过白茉莉也不在意,打开木盒,她随手抽了张银票,弹出了声脆响。她心中有心思,视线一转,从银票移到白南身上,不由狡黠地笑道:“阿姐,帮我个忙。”
……
这厢,糙汉中气十足地喊罢几声,其中恩怨纠葛, 情仇爱恨,极大的引起了周围人的兴趣。而也当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他吼声方落,只见对面微微影动,两条粗厚锁链破空飞来,稳稳当当拴在了崖边的木楔上!
锁链另一端,有一人影轻巧地跳了上来。
“是白茉莉?”
“不像。”
即便隔得远,也能分辨,来人身穿了一袭红衣。
待女子再走进些,能看见她蒙着面纱,不知真切模样。不过她眉心绘有花钿, 黛笔勾勒了娇媚的眼尾,与白茉莉平日里的素雅扮相大相径庭。
有人认出她是曾在三月阁与白茉莉一起出现过的红衣姑娘, 鹤公子知道了来人是白南, 面上难掩失落,但一想到白茉莉和她一起,就在此处, 还是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待到红衣姑娘走近,他看得仔细,就迫不及待跟她解释:“刚那人的话都是假的,我没有讨钱。”他务必要重申一下他的清誉和真心,“我只是想来见人。”
然而红衣姑娘手一伸,竟是甩给了他一张银票。
鹤公子一顿。
就听红衣姑娘简短道:“拿着,白茉莉和你,两清。”她的音调古里古怪,不似中原发音。
周遭人群哗然,吵闹成了一片。鹤公子理也没理,他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执着地盯着眼前人, 问:“什么意思?”他着起急来, “白茉莉你不能……”
可眼见红衣姑娘不耐烦地蹙一下眉,他立刻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嘴。
十分的听话。
十分的不争气。
嘴巴一闭,再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很难。鹤公子心急、心气,又恨自己不争气,短短一瞬,憋出了一肚子委屈。
他犹豫着, 还是缓缓地捏住了银票一角。
但赶在红衣姑娘收回手前, 他索性把两只手都伸了出去,连着银票一起,合拢地捧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指很细,指腹有经年累月练剑留下的薄茧,指甲圆润,光洁,并非是白南那种涂了艳蘼丹蔻的指甲。
鹤公子不管不顾地再次踏上锁链,他站不稳,一股脑就冲着眼前的红衣姑娘一个前扑。而红衣姑娘如他所料般,牢牢地接住了他。他便在千丈悬崖之上,茫茫云海里,附在姑娘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认出你来了,茉莉。”
他边说,边把面前人抱得更紧些,换上委屈的腔调,小小声道:“你要演戏,我可以陪你。你要真赶我走,我走了,就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烂作者:我打“两人”,输入法直接跳出来了“恋人”
鹤公子:哇哦!
第50章 江走水路
鹤公子赌气地说一句“你赶我走,我就不再回来。”
可下一瞬间,他自个心里却抢先不舍起来。他安慰自己:不再回州朔城,他总还有许多地方可以去,在某一处, 总还可以顶着“偶然遇见”的名头,见一见白茉莉。
白茉莉日后可以随时见, 今天这话必须要说。
虽然他一门心思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找她, 可他得让她有清晰的认识和危机感:如果她再对他这么不屑一顾, 她可能会随时失去他。
鹤公子的一番心思九转十八弯,强自装的心肠冷硬。然而便连他的自个都没察觉,他的眼尾不争气的红一些,垂眸看向白茉莉的眼神,除了故作的倔强、余下的尽是些祈求似的可怜。
他太忐忑,太不安,他把白茉莉原本顺水推舟,想逗他一逗的话,不但当了真,就差当场哭啼啼地大闹一回了。
白茉莉被他看的心软几分,便破天荒地回握住了他的手。悬空的江定锁链摇摇晃,她站得自如,便手挽着、把他也扶的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