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贺驭看自己的眼神,冷漠凉薄,却没有半点愤怒,他就知道此时贺驭对自己才是真的没有了父子之情。
不,这是他的儿子,这个优秀的令人骄傲的贺驭是他的儿子,他死了也能跟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贺驭,不管怎么说,”贺瑾哆嗦着,再也控制不住歪斜的嘴角和眼睛,“这是我们的家事,不该拿到北镇抚司这种地方,这……这是对侯府的羞辱。咱、咱回家自己关起门来慢慢说,随便你审。”
他还是怀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不能让人知道侯府这些秘辛丑闻,否则安国侯府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贺驭,这侯府以后……总归是你的,你、你也不忍心,看它这样吧?等你做了侯爷,你也不想别人指指点点吧?”
贺瑾还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还以为贺驭肯定会顾全大局。
贺驭唇角抿直,薄薄的眼皮低垂着,一抬眼就如锋利的刀刃射向贺瑾,让他下意识后仰了一下。
贺驭拆穿他,“你只是怕世人知道你的行径,对你指指点点,遗臭万年罢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做的时候不怕人指指点点,现在东窗事发,倒怕家丑外扬了?
他扭头吩咐道:“请安国侯在此旁听,务必保持安静!”
“是!”几个锦衣卫领命。
贺驭则走到隔壁审讯室去审问董绿眉和贺三。
贺三根本连问都不用问,吓得当场尿裤子,竹筒倒豆子一样知道什么说什么,他和董绿眉何时认识、他如何觊觎她,她如何勾搭他,他为她做过什么事儿,一五一十生怕交代的不详细。
贺驭让人把贺三押下去再带董绿眉进来。
她跪爬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望着高座上的男人,想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获得一丝怜惜。
董绿眉不是那种明艳绝lun的相貌,而是柔弱清纯毫无攻击力的样子,她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看人的时候专注而含情脉脉,让对方下意识觉得她看重自己,对她毫不设防,进而心生怜惜。这也是她在知道自己的优势以后,多年勤加练习的成果。
只要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一个人,哪怕是女人都会对她心生怜惜。
贺驭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旁边的黄千户怒斥:“再敢直视长官,刺目!”
董绿眉吓得立刻俯首求饶,再也不敢盯着贺驭看。
贺驭先问她孩子在哪里,董绿眉又把对付贺瑾那一套拿出来,先说孩子难产生的本就不易养活,路上便死了,具体细节她也不知道,因为当初送孩子的夫妻俩也早死了。
那夫妻俩不是别人害死的,就是一个病死一个摔死,在乡下是常见的事儿,她浑然不怕。
贺驭又抛出栾五。
董绿眉哆嗦了一下,没想到贺瑾已经告诉了贺驭。她让栾五去杀孩子,她谁都没告诉,只最近被贺瑾逼问才说的。
她并不怕告诉贺瑾,她和贺瑾是一条藤上的瓜,她知道贺瑾对她余情未了,否则他不会提剑抓jian而是会直接杀了她俩灭口。
她低着头飞快地想对策,如果贺驭知道自己让栾五杀了孩子,他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如果只是换孩子,是贺瑾做的,贺驭也只能迁怒自己,却不能定自己是主犯。
所以她必须咬死自己只是因为身世凄苦,需要表哥庇护所以才一直留在他身边,她没有害过任何人,包括那个孩子和洛灵儿,甚至进府续弦也是贺瑾主动开口说的。
贺驭冷眸如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伎俩,给了黄千户一个眼神。
黄千户立刻让人给她上拶刑,十指连心,除非那些真的是被冤枉的,凭着意志格外坚定的女人才能熬住。不过能被带来北镇抚司的女人,自然是没有冤枉的,因为大部分女犯都会去京兆尹衙门,升级的再去大理寺、刑部,能进北镇抚司的都是有了确凿证据,又不想走流程的大案关键人物。
锦衣卫们的拶刑和其他衙门的又不同,因为上面浸泡了药水,除了疼还有诸多感觉让人生不如死。
“啊——”
董绿眉惨叫起来。
隔壁的贺瑾浑身哆嗦,他一下子站起来,“贺——”,话没出口就被旁边的锦衣卫给捂了嘴,让他保持肃静。
贺瑾眼睁睁地看着董绿眉受刑,虽然他也打骂了董绿眉,可她是他的女人,若是由别人上刑就让他无法接受,看不得她受苦是一方面,又觉得贺驭不该对继母上刑那是对自己的羞辱和打脸。
上完刑,董绿眉疼得蜷缩成一团,她越发坚定要咬死不承认让人杀害那孩子的事儿了。
她告诉贺瑾栾五把孩子送走,至于到底是杀了还是送人,那都是栾五做的,跟自己无关。
她不想死,不能死……
贺驭挥了一下手,一盆冷水直接泼到董绿眉身上,刺激得她又是一阵惨叫。
贺驭却不再问孩子的事儿,“把你当初怎么进侯府的一一招来。”
董绿眉这会儿又冷又疼,脑子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