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梦,快点醒过来。如果有罪,请让他洗刷干净。
他在雨中奔跑,撞翻了路旁的大雨伞,撞倒了几辆自行车。他跑啊跑,跑到视线模糊,跑到实在跑不动。不知道哪里,他停下来。
他已经很累了,雨中奔跑也出了一身臭汗。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是个废弃公交车站。他靠着铁栏杆,破旧站牌上写着一串站点名称。看样子,他是从始发站跑到了终点站。
目光木然地回到地上,水洼里的水泡渐渐停了。不多久,放了晴。
余修从衣兜里翻出烟盒,烟早就shi透了,何况他没有打火机。
他自以为像个落魄的乞丐,但他的形象气质,外人可不这么看。这并不令人感到愉快与安慰。他把整盒烟扔进垃圾桶里,懊恼地搓着头发。
总有来回的路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只是看着地上的水洼,直到水洼越来越小。
他愈发疲惫,毕竟跑了那么久。身后忽然有动静,有人为他披了一件外衣。
余修回头看,只见一女子走过。
“喂!”
那女子没有回应,继续向前走。难道是把他当了乞丐。
“喂!”
女子停下来,却未回头。
余修忽然间什么也不想问,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
她淡淡说了一句话就走远了。
余修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再也看不见。他仍望着那个方向,雨后清新的味道忽然扑了满鼻。他始终记得那个给他温暖的人,虽然未曾见过她的样子。
向来是他倾听,解惑,送温暖。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刻,这么应景地有人给予他帮助,并且顾忌了他的面子,不知道他是谁,也没缠着他乱问,更没看见他的脸。
余修望着那个已经快要干掉的水洼,笑,苦笑。
多么巧合。当日,正是乔言失恋的日子。阿森刚刚把她约出来,跟她说了分手,在这样的一个雨天。
乔言拒绝阿森想送她回家的意见,冷言冷语说:“不用送,我既不怕黑,也不怕冷,更不怕死人,你忘了么?”
阿森从未见过乔言的这般表情,Yin冷Yin冷的,像这糟糕的鬼天气。
她整个人淋在雨中,不屑与他共撑一把伞。阿森握着伞柄,手劲快把它捏碎。
她就这样安静地退出他的庇护,宁可在雨中暴走,也不愿与他再多说一句话。
分手,是这般平静,是不是爱得不够的那一方会比较好过一点呢?阿森转过身,走向来时路,再也没有回头。
乔言在雨里暴走,忘了身上披着阿森的外套。那是一见面时阿森执意要帮她披上的,当时乔言还很感动,羞涩,脸蛋也是红的。雨再大也是浪漫的。
她看着他的衣袖,任凭雨水冲进她的眼睛里,混着眼泪一起往下流。
她把外套脱下来,想扔但是一时没能做到。她抱着他的外套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天放了晴。
扔掉就真地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半路,遇到一个破旧车站,有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头低得很低。想是雨太大,临时找不到地方避雨,也不管这个车站到底还能挡多少风雨。
人生总会遇到一些无可奈何的时刻,若是有个宽大的屋檐也是好的。
乔言望着那破旧车站的顶棚,玻璃碎的,不挡雨。
她默默走过去,展开手中的外套,轻轻搭在他的身上。做完这件事,她就可以离开了。他留给她的东西,也不要真地那么没有意义得消失,那就显得她太过可笑悲催了。希望能给这位陌生人带去温暖吧。
雨过天晴了,人间再度拥挤起来,雨后清新愈发生机勃勃。但他们或多或少会有些喜怒哀乐藏在心里,不想被任何人看见,就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
余修忽然想起往事,想起那个给他披外套的人,那个温度他还记得,来自一个人的善意和安抚,比世上任何一种药物的作用都要强大。或许陌生人之间的完美距离仅止于此,越过某个距离,总会看见些冷的,黑的,不如那特定的一幕温暖。永久留存的善良没有任何瑕疵。
那一天,那场雨,他愿意去回忆的,只有那个背影。她在阳光里,越走越远。
钱大夫:“当我数到三,你会从梦中醒来,并记得梦里的事。”
“三,二,一。”
余修睁开眼睛。
他躺在老吴的办公室里,老吴坐在他身旁,弓着身子,很给他安全感。对面的钱大夫刚刚对他进行了催眠。
催眠这件事,他很熟悉,毕竟为很多病人做过类似治疗。流程他都清楚。只不过以一个病人的身份接受催眠是第一次。
老吴拍拍他的肩,“记录如果你想看──”
“──不必了。”
余修伸伸腿脚,舒展多了。
“接下来还有两个月的治疗,希望余医生能积极配合。”
钱大夫是权威,她能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