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还是看着他,眼眶红了。
“别哭,我来接你回家了。”陈锐柯抱住她。
陈香的眼泪埋进他的上衣口袋。
她哭得发抖,“………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什么都忘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害怕!”
陈锐柯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别怕,什么也不用怕。我们回家。”
陈香再也支撑不住脆弱的自己,趴在陈锐柯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莲花小学住宿条件差,房门都是漏风的木头勉强遮盖的。之前知道条件差,但没想到能差成这样。陈锐柯靠着矮矮的门框,只能斜靠,站直了顶脑袋。
陈香送来一杯热水,用九十年代常见的茶缸装的,陈锐柯双手接过,“谢谢。”
陈香没回答。
陈锐柯仔细看了看茶缸图案,梅花,是过去常见的款式。
余光里,陈香又在看他。他一看过去,她就转向一边。
炉子上重新烧了一壶水。看来她的潜意识还能帮她完成一些日常工作。
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双手靠近火炉取暖,眼睛不时往这里看上几眼。陈锐柯也搬了个小凳子坐过去。
确定他没把凳子坐坏,陈香肩膀松下来,继续烤火。
陈锐柯已经把这房子能堵的窟窿都堵了。他把外套脱下来给陈香披上。
“你不冷吗?”陈香问。
“我不怕冷。”
他看着她,也学她张开双手烤火,“怎么总看我?”
她答得有些迟疑,“………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第5章
陈香抬起眼睛,又看过去。眼睛,鼻子,嘴,实在找不出哪里相似。
“都这么说,一个像爸,一个像妈。”陈锐柯一边与她讲话,一边帮她把头发顺在耳后,“我帮你扎起来吧。”
他站到她前面,把她头发拢起,固定好,朝她伸出掌心。
陈香的视线在他敞开的领口驻留,他戴着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圆圈。她觉得那应该是结婚戒指。她视线上移,同时把手腕上的橡皮筋交给他。他们搭配得默契,就像曾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你是左撇子。”
陈锐柯停下动作,忽然认真起来,认真得有些严肃。
“我的头发总是往左边拉,还有,你刚才推门也是用左手,抱我的时候,也是左手。拜托轻一点,你的左手正在扯我的头发。”
“对不起。”
陈锐柯收起目光。
“你结婚了?”
他扎好头发,看看自己的项链,“结过婚。”
陈香抬起头,陈锐柯正望着她。
“结过?离了?”
“嗯。”
“为什么离婚?”
这一定不是个愉快的话题,陈锐柯没有立刻作答。
“对不起,你可以不回答。”
她眼神纯洁清透,像这山里质朴可爱的孩子。
陈锐柯坐到她身旁,看着门外斜进来的夕阳,若有所思。
“我也问过为什么。”
“………是她提的?”
“嗯。”
“你还爱她。”
他转眼看过来,“你要一天之内问完么?”
陈香忽然沮丧,“是因为我么?──因为我得了这样的病,拖累你。”
静默了一会儿,他搂过她的肩膀,“傻瓜,当然不是。别胡思乱想,嗯?”
“我这样有多久了?我感觉你好像不太意外。”
他的手自她肩头滑落,“你应该休息,尽量不要用脑。”
“为什么?”
“听话。”
“不,我要听实话。你告诉我!”
太阳正在下沉,比刚才步伐急了些,想是不多久就能落山了。
“五年。你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五年?你是说………我这个样子,已经五年了?”
陈香指着自己,不可置信。
“是。”
“可是………可是我昨天还在这里支教………这………”
陈锐柯握住她的手,极力安慰,“别紧张,你已经在好转了。你的病很特殊。你有失忆症,间歇性发作。五年来,你的记忆有时候倒退,有时候全都抹掉。这次你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恢复得好。相信过不多久你就会痊──”
陈香霍然站起。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短暂失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她什么也不想说了,走出那扇破败的门。满眼雪融未尽的黄土,不爽利,不干净。她抱着自己的肩膀,无助极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实在盛不住,像珠子一样一串串下落。
陈锐柯陪在她身后,“阿香──”
“──不用说了。”陈香以背相对,不让他看,说话的时候有些鼻音,“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哥?暂时还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