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抑扬顿挫,一字一刻,三儿就看不清台上的水墨画般的牡丹花背景,只能闭着眼,认眼泪一串串滑落。
剧院里的水磨腔在空气中一句句飘过,吸血精灵一般轻盈,它们吸附在三儿身上,把她的心血榨干。直听到“春香,我记起一事来。我那春容,题诗在上,外观不雅。葬我之后,盛着紫檀匣儿,藏在太湖石底。”三儿想着自己屋里也藏着一只紫檀匣子,泣不成声。
画儿早猜到三儿又在翻她那点老事,只好拉着她走人,可惜那几千块的票钱只听了半场戏。“对不起,今天让你扫兴了,戏都没看全。”三儿出了戏院看到外面明媚的天。
画儿递给三儿一条绣梅花的丝手绢“没事,我以前就是唱戏的,后面演的什么我也知道。”三儿手里的丝帕在风里飘荡到地上,“达令,你很失望吧,□无情,戏子无义,我一个人都沾全了。”
三儿看着白手帕上的梅花,笑了很久。画儿拣起手帕,扯了蒙了脸面:“你后悔包我了?”三儿一把拉下他的手帕:“这就对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以前的情人,就是我徒弟,他就是跟我学戏的。”
三儿用手勾住画儿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字字铿锵的把判官念白道来:“取婚姻簿查来。有个柳梦梅,妻杜丽娘,前系幽欢,后成明配。相会在红梅观中。”
过了半年,三儿才看懂了他那双眼。画儿的眼灵动流盼跟一般人的眼睛不同,这是唱戏的人练过了眼神才会有的眼光。那天在爱知会第一次看见画儿她早该发现,但她多年不碰戏了,竟然连这个都忘了。
画儿把帕子折好收回包里“你喜欢就好,我这么多年的苦也算没白吃。当年,要不是因为学戏的时候,那个男老师□了我,我就不会从家跑到京城,也就不会去九风,后来又遇到你。”
今天的《牡丹亭》真是全本的,从《惊梦》到《回生》,戏里戏外,全齐了。画儿扑到三儿怀里:“我们把以后都演全了吧,你陪我走一回戏,唱个大团圆。”三儿深吸了一口气,把《牡丹亭》的一句话送给他:“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月光宝盒
五月的天上,飘过松软厚实的棉花糖。画儿懒懒躺在床上望着天上的棉花糖,想着昨晚三儿说的话,三儿舔着他柔软白润的小腹:“好大一朵棉花糖。”画儿脸上挂着粉红的晚霞:“明天,你给我个棉花糖吧,达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