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除了那个药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肖飒刚才应该仔细擦过,茶色玻璃亮得能鉴出人影来。
邹允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插上鼠标时,发现原本鼠标垫的位置放了一只马克杯。
他最近都在加班,回家洗个澡倒头就睡,那只杯子好久没用过了,落了好厚一层灰,现在被人洗得新崭崭的,还倒上了温水。
新年刚开春,早晚还是冷的,他捧着温热的杯子抬头,突然觉得这熟悉的小破屋子有点不一样。
东西基本都还摆在原位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刚才进门时还灰蒙蒙的客厅,这会好像突然就亮堂了起来——
带着点人气儿。
邹允觉得心里说不上来什么味。
他看了眼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都快三点了,刘峰肯定也睡了,现在就是把图发到对方邮箱也没人看;他想了想,不如明天早一会到办公室作图,只要刘峰打开电脑能看到改好的东西就行。
至于现在……
他听着浴室的水声也停了,肖飒应该是快出来了;他想把客厅留给肖飒,该干嘛干嘛。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不太习惯对着一个陌生人。
当他抱着床被子从卧室走出来时,看到肖飒已经坐在茶几面前,对着他的电脑。
肖飒身上穿着他给准备的睡衣,但他的尺寸显然不太合适,裤子短,衣服也小;肖飒抱着自己那双大长腿,蜷在小沙发上给膝盖的伤口消毒上药,大半截腰都露在外面。
现在的孩子都吃什么长大的啊,邹允无奈地想着,怎么营养这么好……
也不知道成年了吗,就这么大个子;少年特有的清瘦身材外已经包覆上一层薄薄的肌rou,要是没有那一块块的淤青,应该会更好看。
邹允看得一阵耳尖发烫,又忍不住心疼。
这孩子,当真一身都是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哪一块是自己撞的。
他看着茶几上那个落了灰的医药箱,瞬间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明天下班要不还是给这孩子再买一瓶跌打酒什么的好了。
肖飒听见脚步声回头,对着邹允甜甜地笑,他洗掉了满头满脸的脏污和汗水,现在整个人笑着,更好看了。
“还以为您睡了,可又看见电脑还开着。”他起身接过邹允手里的薄被,扔在沙发上,“衣服我已经晾好了,您还要忙吗?”
“……嗯,不了。”邹允走上前关掉电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肖飒,“我,叫邹允,包耳‘邹’,允许的‘允’,你不用……”
因为一张娃娃脸长得显小,人又单纯内向,邹允都快二十七了,还经常被人当成大学生;这些年他在公司被呼来喝去惯了,就算客气点的也最多叫他一声“小邹”——
他实在不习惯肖飒张口闭口都用敬语喊他“您”。
“是,允哥!”肖飒乖巧地笑,一手搭在邹允肩上,“既然忙完了,我帮你吹个头好早点睡吧。”
邹允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街边一个激灵把肖飒推开时,对方受伤的眼神;他现在被碰到肩膀,浑身一僵又不敢动,就跟木偶似的被肖飒按在沙发上。
吹风机发出“嗡嗡”声,吹出柔和的暖风,他低下脑袋,蜷紧了手指。
不知是因为肖飒手艺好,还是已经太多年没有人给自己吹过头发了,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太累;他歪着头,舒服得眯起眼睛,感觉就快睡着了。
*
昨晚折腾完上床,已经快三点半了,邹允一睁眼,别说早点去公司,不迟到就不错了。
他风风火火地赶到公司,赶在最后两分钟打上了卡,经过刘峰办公室时还特意偷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没人才长舒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虽然刘峰没来,他也不敢怠慢,打开电脑赶紧为昨晚的图收了尾,发到刘峰的邮箱里。
一直到这会,他才终于有空道茶水间透口气,顺便想想早上的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
肖飒不见了。
他一起来就看见沙发上的薄被折得整整齐齐,可该睡在沙发上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连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在茶水间里捧着一杯速溶咖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担心还是庆幸。
突然,茶水间外,一个急吼吼的女声大老远地就在叫他的名字。
“邹允——”
“我的小祖宗啊,哪儿去了?”
来的小姑娘叫姚淇,在公司实习,大学刚毕业,工作中不上手的地方很多,刘峰之前吩咐邹允带着点,所以两人的工位挨在一起,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邹允觉得这小姑娘刚出校门,活泼外向也没什么坏心眼,什么都好,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就是人有点咋咋呼呼的,嗓门又尖,经常喊得他头疼。
他习惯了这姑娘一惊一乍的样子,没有太当回事,想着大概又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处才来找他的,就懒懒地问了句,“怎么了?”
姚淇听到声音冲进茶水间,“刘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