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拾萤在堂下奋笔疾书赶作业,宋敬原在二楼卧室思考下午的事情——路拾萤那是什么意思?摸也就摸了,大男人不怕摸,可是他脸红是要做什么?脸一红,不就等着人想入非非吗!
宋敬原揉着师兄给的扳指,悲从中来地骂道:路拾萤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他眼神一飘,就落在对方送的细框眼镜上。
他这时脑海里又想起宋山的谆谆教导,送礼要有来有往,哪怕是生日礼物,他也得回点什么意思一下。
辗转反侧彻夜,天蒙蒙亮时,宋敬原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到案前。
暑假的最后一顿饭,宋山做了三菜一汤。
很阔气,酒足饭饱,三人倒在后堂神仙一般发呆。
晚风徐徐,树影摇动,不远处庙儿街的香甜气息飘进家中,宋敬原爬起身,上楼取了一幅画。
他拿脚尖怼路拾萤肩头:“给你的。”
路拾萤抬头看他。圆月如银盘倒映眼中,令人心神一动。
路拾萤展开一看,是一副小型人物画。
宋山就坐在一边的摇椅上,“吱呀”地晃着。他扫了一眼徒弟的最新大作,不由调侃:“每每给他的画都画得好,怎么,拾萤是你宝贝、是灵感源泉,你可着他一个人薅?”
宋敬原面无表情:“师父,要不今天你洗碗吧?”
宋山起身:“好,我不说话,就当我是个没电的灯泡,不发光。”
画显然受了吴孟繁刺激,也取法梁楷《李白行yin图》,前景是一只三花小猫,追着蝴蝶跑过。靠后处则是主体,寥寥几笔勾出路拾萤的神色、体态,正垂眼扶种一棵枯竹,在竹身上笔蘸浓墨写“枯木逢春”四字。
路拾萤放下画,正看见后门处那颗枯树。
宋敬原曾在上面系了一节红绳。
他没问宋敬原为何以此入画,也不说一些客套的谢辞,只是说:“这树还会再长吗?”
宋敬原说:“枯木逢春,万一呢,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正如他心里亦有一株青葱懵懂的小草,雨过天晴后,摇摇曳曳,要生出春日第一朵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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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擂鼓
◎“重色轻友,不可以吗?”◎
报道的那天早上,路拾萤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说是回家,其实也就住两天。
路母自从得知儿子在蓬山路吃好喝好学习好,连暑假作业也能破天荒按时完成,立刻动了永久托管的心思,交给路拾萤三千块,要他每月送去给宋山当饭钱。
路拾萤当时脸色极其难看:“妈,开天辟地第一回的新鲜事,你怎么卖孩子还倒贴钱啊?”
喻寰拍他的脸:“乖啊,妈是女明星,别挡着妈全球巡演登场唱戏。”
路拾萤如丧家犬一般把这件事和宋山说了,宋山失笑,没要钱,说不差这一张嘴,养徒弟嘛,多养一个累不死。三千块就被路拾萤私吞了,存在卡里,以备不时之需。
当天早上路拾萤“回娘家”过日子,宋敬原送走他,一个人在蓬山路看店。
宋山上褚方元那儿挑石头去了,他百无聊赖坐在桌案前预习英语课文——苏柏延的要求,自从路拾萤这小子旁敲侧击地打小报告,把他惨不忍睹的英语成绩告知苏柏延,宋敬原就收获了“再考这么点儿分就等着挨揍吧”的警告。
他背着背着,十分不出人意料地立见周公。迷糊中听见屋中有响动,一激灵醒了,堂下居然站着一个人。
此人约莫三十多岁,西装革履,宽肩窄腰,相貌出众,往街上一站,一定是回头率最高的那一位。
但他低眉垂眼,站在木柜旁,凝视着其中一幅长卷书画,莫名的,宋敬原在他眉宇间瞧见一股儒雅的君子气。那是一双玉剑一般,锋利却又剔透的眼睛。
宋敬原起身:“那个不卖。”
那是宋山私人的书画,正放在柜子上等墨干。
男人回过头来,气质像松,清风明月。
他说:“我知道你。你是他的小徒弟……你和他年轻时长得还蛮像。”
宋敬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可不是来挑东西的。
他警惕起来:“你是谁?”
男人沉默不语,片刻对他笑笑:“你可不该这么和我说话。我姓白,按理说,你得叫我一声师叔——这树干的点皴法,”他指着宋山的作品,“当年还是我教他的。”
姓白、师叔、又通书画,几个细节联系一起,宋敬原冰雪聪明,立刻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位想必就是北京“肚口白”一族的后人,宋山在肚口白做“学徒”时的熟人。
而且,之前给江博捐赠了一批宝贵文物白姓古董商、让宋山把董其昌真迹拱手相让的那一位,恐怕也是他。
宋敬原沉默片刻:“你有事吗?他大概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