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的母亲,石将军的大夫人,站在她不远处。
这位妇人看向石熊的目光,似是恍然,又溢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若非阿晕请神通灵自带清场,难得看到石熊如此弱势的她,怕是会冲上来,拔下头顶簪子戳死她名义上的夫君。
但更多人却是不敢置信。
石将军是九千九生生怨母?
这这这……男女都不对!
他们的疑惑只能在自己脑子里转悠,又见金发赤瞳的异人,手持白玉琼花枝,向石将军走去。
等等,走上前的,到底是那位金发赤瞳的异人少年,还是黑发迤地,身披祥云金霞,头戴如鸟金冠,赤瞳如流火,身后一双金黄羽翼在昏暗中璀璨闪耀的——
“——东皇太一。”
此名一出,当即有人咚咚跪地长拜,呢喃向天帝祈祷,希望自己能平安度过这次灾厄。
他们太过震惊,甚至没注意到,喊出“东皇太一”四个字的,并非他们之中的某人,而是正面面对东皇太一的石熊。
而石熊,本在天帝威势下瑟瑟发抖的他,竟然成功挪动了一步,抬起了一条腿。
这个五官凶神恶煞,短髯覆面的男人,眸光闪烁了一下,瞳孔深处泛起浪涛般的水色。
他神态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也不再惧怕天帝威势,直接站起了身,哪怕九千九生生怨母这具化身的膝盖已经碎成粉末。
“东皇太一,我与你的一战至今未完……”
连语气都变化了的的“石熊”道,而对面,东皇太一微微挑眉,似是认出了他,却没有说话,只举起白玉琼花枝。
“但今天我不和你打。”
石熊里面的那个“人”道,看都不看白玉琼花枝就要劈下,也没有抵挡的意图。
灵台之上,因君上迅速赶到,降灵在他的化身中,感觉自己安全了的九千九生生怨母才要松口气,趴下去,就被君上摇醒。
或者说,给巨浪拍醒。
常对座下大鬼小鬼使出这招的九千九生生怨母有苦难言,刚想求饶,又被君上打断。
“天眼在哪?”
“谁?”九千九生生怨母的化身死里逃生,九千九生生怨母避免了化身破灭,自己伤势更重后,整个邪神都是懵懂的,“谁?”
然后他反应过来,立刻道:“君上,君上,那个李家人在我的庙里,那是我的庙,他没法通灵降神,绝对跑不掉……”
君上没听他说完,视线一转,目光盯在了城外山顶。
他找到了,那让他刻骨铭心的气息。
不顾东皇太一的白玉琼花枝已到石熊面前!灵气变幻成各种花朵盛开!君上念头一转,放弃了石熊这尊手下的化身,直接再降临在九千九生生怨母的真身中。
九千九生生怨母的真身,就在巫庙之中!
他对上了一双,熔金流动,几乎满溢出来的细长双眸。
“天眼——!”
***
李朝霜紧闭天眼,问躺在血泊中的杨婆。
“乘风太保过来的时候,撞见了你在做什么吗?”
杨婆没有说话,李朝霜笑了笑,道:
“啊,你大概是不知道,大概是一年前吧,不,是二十一年前,三岛十洲的年轻人们相聚在鹿鸣集,半是好笑半是认真地评选出了数个巫祝之最。其中公认的最容易出意外之最,正是信使神乘风太保。”
李朝霜问:
“你可知为何?”
杨婆嘴唇蠕动了几下,身下的血依然在汩汩流着。
李朝霜道:“因为乘风太保作为信使神,总会意外得知许多旁人不想让他知道秘密。”
杨婆沉默不言,李朝霜则绕过地上的血泊,自己摸索着,一步一步往神龛那边走。
“这些秘密,有些是来自遗失了主人,从而落到他手里的信件。有些来自于他跑得太快,撞见了别人不想让他看到的人或事。”
他对着杨婆点点头,道:“所以你放心,通灵乘风太保的巫祝对自己被灭口的事情很习惯了,你不用担忧他会报复你。
“倒是另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那就是乘风太保虽然总会遭遇灭口,却也总不会死在灭口中,因为——”
“——因为大司命知晓所有巫祝的生死,这样的灭口,她会知道。”
杨婆终于开口,接道。
李朝霜点了点头。
“正因此,有能力抓住乘风太保的人,自然知道大司命的目光会落向何处。而乘风太保出事又总是意外导致的,没法事先预测。于是抓住了乘风太保的人也很苦恼啊,他们到底是该杀掉乘风太保呢,还是不杀掉呢?”
他说着,没有睁开的眼睛往后殿一瞥,好像看到了躺在密室里的乘风太保。
从杨婆身体中流出的血太多,多到已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石青,都感到哪里不对。
满头白发的巫庙主祭从地上爬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