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尽快出站!
“外套。”陆雪衾道。
陆白珩飞快脱下西装外套,协助兄长完成了一次隐秘的变装。就在这匆匆一瞥间,他发现陆雪衾手臂内侧的布料已经被剐烂了,暴露出Jing悍的上臂线条。
难怪会有一股萦绕不去的血腥气,陆雪衾西装侧袋里的墨水瓶不知什么时候碎了,十数枚玻璃残片嵌进了皮rou里。
陆白珩一眼就看出来,那绝不是爆炸导致的,而是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将墨水瓶活活碾碎在了陆雪衾的手臂上,强弩之末,犹能割裂筋骨。可想而知,要不是陆雪衾用一手格挡及时卸力,这一拳足以使人心脏骤停!陆白珩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仿佛目睹了那一场生死瞬间的交锋,不免心惊rou跳起来。
陆白珩难得心思疾转,急忙道:“卢......是他!大哥,你和他交手了?”
“停电的时候碰上了,”陆雪衾道,“外家功夫练得不错,将来恐怕会是个劲敌。”
陆白珩虽不太灵光,却也从将来二字,听出了那一战的结局,卢望山恐怕没讨得什么好处。只是陆雪衾这样的外伤,一时无法处理,只能靠一件外套作为遮掩。
至此,那一团血腥气才减淡了不少。
“到了。”陆雪衾道。
在人群裹挟下,他们已经渐渐逼近了出站口,那儿已经立了几个士兵,拿着手电搜身查验,显然是打着雁过拔毛的主意。
“你们这样完全不合法!我们是参与锦城机场建设的工程师!”
“这里面都是重要......”
诸人的抗议在这帮人面前显然没什么分量,那一伙士兵厉声叱骂了一通,又扭头嘀咕起来。
“搜出什么没有?”
“郭老四那头都搜出三根金条了,他nainai的,怎么我手上的就是一帮子穷鬼?”
“哪个活腻了,敢在杜大帅的地方动枪......这儿还有几个!”
“你们几个,站到边上去,把箱子打开!”
“你,你,还有你,把胳膊抬起来,还磨蹭什么?”
“还敢躲?我们可是杜大帅的人,巴山十里坡,刚打了胜仗!”
这几人一边连声斥骂,一边在人群里连拉带拽,陆白珩一看见他们那副跋扈相,便怒从心头起,只是思及陆雪衾如今的状况,不得不强压住火气,将两手用力按回了裤兜里。
只是他这样的脾气,就是勉强压住了拳头,也管不住一张嘴。
“大哥,”陆白珩道,“你瞧这伙人的嘴脸,仿佛杜凤山真是什么角色了,听说从前就是个劁猪的,方圆十里的母猪见了他都会尥蹶子。这养出来的酒囊饭袋倒也不差,净学会对着棺材撒尿——欺侮死人了......”
他这一通牢sao还没发完,就听见背后有人笑了一声。
陆白珩心中一惊,飞快转头去看,只见方才那年轻人就立在他们侧后方,一手抵着嘴唇,装得若无其事,只是眼里带笑,皎洁得如在雪月之中。
这一眼还不如不看。
陆白珩还是头一回露怯,这滋味慌张古怪,一时间是尝不清楚的。他心里都晕出毛边了,感官却异常敏锐,乃至于清晰地看见了屏息时自己胸廓的收缩,仿佛坍陷的古战场和仰翻的人马,这是一种战略上的全盘溃败,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还不知道谁都得这么败上一次的。
年轻人却丝毫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顶着他的眼光,往前一步。
“刚刚多谢你们解围。”他客客气气道,从裤袋里抽出一只手,伸到了他们面前。
陆白珩满腹狐疑,却见陆雪衾自然而然地伸出一只手,和他握了一握。年轻人的手同样是不见天日的荸荠白,指腹上却沾了点雪白的东西,这一次莫名其妙的握手只是轻轻一触,就宣告结束了。
年轻人在抽回手的瞬间,顺理成章地抓着陆雪衾的袖口,往下一拉,整理平整了,又仔细扣好了袖扣。
他恐怕都没意识到这是一只杀人的手。
这一连串小动作隐秘而迅捷,陆雪衾紧盯着他低头时的神态,瞳色微微转深。陆白珩简直被这一瞬间深而暗的温情淋shi了,仿佛置身夜雨之中,那种冰冷的战栗感刚流窜过脊背,年轻人已经和他们擦肩而过,往前走了两步。
陆白珩忍不住道:“你不跟我握手么?”
年轻人忍俊不禁,转过头来,朝他弹了一弹手指,指腹间腾出了一小片白粉。
陆白珩被他呛出了个喷嚏,还没来得及恼怒,这家伙已经施施然混进人群里了。
“大哥,你看这家伙,”陆白珩道,“怎么还有挑人道谢的?你什么时候替他解围了?”
陆雪衾没有搭话,陆白珩察觉到了一点异样的余温,忍不住顺着他的眼光去看,只见袖口上一片雪白平整,哪里还有半点染血的痕迹?
陆白珩吃了一惊,迫近去看,这才察觉出了端倪,那赫然是一片雪白的油彩,边缘被巧妙地施以铅粉,晕染得毫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