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芳甸这样的年纪,还不明白她这样绝境之中升起的狂喜,更不知道这种狂喜是何等的致命,她只知道母亲在发烧。
“先带我妈妈过去吧,”芳甸央求道,“她身体弱,实在是吃不消了,我留到最后一个。”
这时剩在船上的,除了她们娘儿俩,就只一个梅玉盐了。瘦水匪的眼神从中劈开,往两边各刮过一眼,梅玉盐当场就慌了神了。
“娘!我好想我娘啊.........”他扑过去道,“呜呜呜......别听她的,带我过去,带我!”
水匪被他身上那股呕吐物的馊味呛了一跟头,二话不说,抄起长篙朝他面孔上来了一记。
“啊!”
小胖子大叫一声,一屁股摔在积水里,那真是生平未见的委屈,他手脚并用地刨挖了一通,这才勉强把人坐直了,谁知道梅芳甸竟然趁机搀着四姨太的手,要将人往小船上送!
经过这一番挣扎,他身上的衣裳全shi透了,胸口剧烈起伏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撞上来,一根链子深深吃进rou里,将脖颈勒得生疼。
呼哧,呼哧,呼哧......
哐当,哐当,哐......
梅玉盐心肺如火烧,两只眼睛也不知不觉凸了出来,忍不住伸手去扯衣领子,那几根短胖手指伸进去,又拨开脖颈上三叠褶子,才触及那条勒死人的东西——
是那只赤金长命锁!
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是......
梅玉盐的手指抵在上头,忽而被一阵绝境中的灵光劈亮了,当即一跃而起,朝芳甸的背影扑过去。
四姨太正处在高热之中,几乎把一身骨头都烧化了,只能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女儿单薄的肩上。芳甸咬着牙,好不容易令她坐在船边上,一条腿伸到水匪那条小船上,还没来得及使出力气,脑后就扑来一阵风声。
她吓了个魂飞魄散,急忙伸手抓住船边,谁知道那只手直奔她襟口而来,抓住那条帕子,用力朝下一撕。
小孩子的力气不过如此,但她襟口的盘扣却是另藏玄机,压根经不住这么一股蛮力,说时迟,那时快,盘扣迸到半空的一瞬间,她的衣襟松散开来,那只沉甸甸的锦囊应声跌落,正撞在她裙摆上!
里头装的不是旁物,正是女孩家的耳环戒指,和满满一把赤金瓜子!
那都是娘儿俩平时拿些大件首饰烧化了,一枚一枚积攒下来的,廓型极美,玲珑Jing巧,哪怕在Yin云之下,依旧熠熠生辉,一时间将几个水匪的眼珠都烧亮了。
这富户家的妻女,就是随手抓出些体己的小物,都能管上他们三年饱饭。
梅玉盐趁机叫道:“她们身上还藏着呢,不信你们搜去,她们值钱,得先放我!”
第83章
梅玉盐这一招祸水东引颇有成效。
芳甸到底是个女孩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扯开了衣襟,一时间又羞又气,恨不能躲进水底去,两只手更是死死抓住了襟口,哪里还顾得上那些金银首饰?
只她不明白,男子要是成心去占人便宜,眼珠能捻得比针头线尾还细,比蛇蝎更拐弯抹角,就是她披挂成穆桂英,那点邪念照样能如泥水般渗进来。
梅玉盐方才扯动的显然不仅是一颗衣扣,更是一个念头。
这两个女人远比他们意想中值钱。
钱和女人在穷途末路时候,非但不能解渴,反倒能引起一股邪火。
芳甸哪怕低着头,也被那些眼光盯得浑身发寒,颈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小胖子倒是欢天喜地爬到船上,在倒影中朝她扭了一扭屁股,算是大仇得报了。
干瘦水匪往掌心吐了口唾沫,一面撑船,一面频频回头去看。这回他是孤身押人过去的,那两个跟班的水匪得了他的授意,留在破船边的小船上,专盯着母女俩。
“二位,麻溜点儿吧?要是我们亲自动手,那乐子可就大了,是不是?”
芳甸一声不吭,只伸手去摸缝在袄袖底下的暗袋,四姨太的手就在这地方同她相遇了,枯瘦得和鸡爪也差不了多少,且格外冰冷。
“芳甸......”她几乎是呻yin道。
芳甸哪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央求,这世道要是没了傍身钱,就和扒了皮的羊羔子差不了多少,四姨太又是这样柔弱可欺的性子,简直把这点钱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是她痛惜得不是时候。
仅仅是这么一犹豫的工夫,那两个水匪就等不住了。
“磨蹭什么呢?”其中一个断喝一声,划船逼近过来,“小娘皮,不长记性是不是?还是衣裳太紧,要给你松快松快?”
另一个乐得看热闹,怪模怪样道:“麻秆儿,上次截的那个绸布商,是不是嫌老婆被人摸了个遍,捏着鼻子就跑了?要我说,有钱人家也是古怪,不就是摸了两把nai子么,也没叼她一块rou去,划拉干净不也还能用?”
麻秆道:“都跟你婆娘似的?你是癞狗吃稀屎,只求一口热乎劲儿,人家要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