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许知雾这张单纯的小脸,又不知该如何与她说了。
……
听说许知雾已经回府,许孜拿着糖画去她的院子。
他走得很慢,目光在熟悉的回廊、假山、垂花门上一一看过去,忽然有些不敢去见许知雾。
许孜发现,对于要离开这件事,他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竟然是这个妹妹。
她年纪还小,性子也如孩童,是个磕了碰了就要哭的小姑娘。
又过于依赖他,打雷了要和他一起睡,做功课也习惯了临摹他的字,被夸奖了、被训斥了,都要来寻他。
“快帮帮我……”
“姑娘,这个现在要戴吗?”
“要的要的,哎你碰得我好痒……”
许孜从许知雾的窗前走过,没听清里面的说话声,只听见一串一串的笑声。
是许知雾的。
她好像很开心。
走到门口,许孜抬手叩了叩门,却无人应答,也没有人前来开。
可屋里分明是有人的。
许孜略想了想,将门推开了。
走进去几步,并未在屋里见到人,只听见说话声笑闹声从里间传来。
里外两间屋隔着的鹅黄色薄纱随风轻柔飘荡。
许孜撩起纱帘,忽地瞥见了里间的屏风。
屏风上显出了三道人影。
两道忙忙碌碌,围着中间那道转来转去。
而中间的人影侧了侧身,勾着脖颈,往自己的腋下捏住了一片布料。
肩颈线条平平顺顺地下来,腰肢纤细内凹,这两处好似没有任何衣物。
“快,绿绮,帮我记一下位置。待会儿帮我改改,你女红好。”许知雾捏着多出来的布料,叹了口气说,“那个舞娘姐姐,胸比我大这么多啊。”
两个丫鬟都笑,绿织打趣她,“姑娘还小呢,等大一些,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
屏风外的许孜顿住脚步。
忽然明白了许知雾在做什么。
他急切地转身,抬脚便走,手里还拿着那块没送出去的糖画。
“哥哥?”许知雾听见动静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瞧见了许孜的背影,连声唤他,“哥哥,哥哥!”
可许孜好似没听见似的,转眼就出了房门,消失不见。
许知雾穿成这样,抹胸还松松垮垮,哪里好追出去,只能看着他走了。
须臾,许知雾换好了衣裳去松风院找许孜。
一进屋便问,“哥哥怎么急匆匆地就走了?喊也喊不停。”
许孜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地说,“没听见。”
“真的?”许知雾狐疑地瞧他,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也不好多问他什么,干巴巴说,“方才我与艺馆的几个舞娘姐姐把这一支舞的动作定下来了,需要哥哥帮我看看怎么配乐。”
“好,我已经想好了曲子,先弹与你听。”许孜转身往里间走,像是要去取他的琴。
等待的时候,许知雾的脑海中闪过那身舞裙的模样。她可真想叫哥哥看看美不美,但是她还生着气呢,哥哥不改口,她也不能让步。
许孜很快从里间出来,怀里多了一把长琴,深色木制琴身,轮廓流畅优美,抱琴的许孜看上去更为温柔文雅。
他在坐塌上坐下来,长琴横放在腿上,双手搁上琴弦。
古雅的乐器被他奏出了热烈的异域风格。
他垂着双眸,和曲风截然不同的是他的模样和气质,他是那么的沉静淡然。
他一直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么突然来找他,竟已经拿出了成曲。
许知雾听得渐渐出神,目光落到了许孜方才饮茶的案台上,她看见了一块插在瓷瓶中的糖画。
是给她的吧?
方才他来她院子,就是为了给她这块糖画。
最后却没有给她。
是不是觉得她不好,不想哄她了?
许知雾的目光复又落到许孜的面上,想着他那句“哥哥也一样,需要避嫌”,想着他始终不肯让步,不论她是撒娇是生气还是哭,都没用。
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口,随即一股股的酸涩从胸腔中漫溢出来。
曲音停,许知雾眼尾红红地说,“哥哥,我们不要避嫌了好不好?你说我长大了,可我明明还挺小的……”
穿舞娘姐姐的衣裳都要裁掉那么多呢。
“而且,阿娴和她的哥哥都没有这样避嫌。”
不意她又说起这件事,许孜见小姑娘双眸shi润、鼻尖红红,目光柔和地说,“魏家兄妹乃是亲生,自然顾忌少一些。”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亲生的顾忌就多呢?”
许孜轻轻一叹,“哥哥不想以后阿雾谈婚论嫁的时候,会有流言蜚语影响了婚事。”
许知雾一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谈婚论嫁的时候,揉揉眼睛便说,“那我不成亲,我不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