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白米粥,其实应当是一半米,一半番薯。张娅默默地接过来,拿起筷子,醒来看到这一切,感觉还像做梦一样,一时出神,发呆了。
艾草恍然大悟地叫:“哦,你吃不惯,我都忘了。我还给你准备了好吃的。这个。”
说完她从屋角一个竹制的像简易橱柜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碗,里面是一个煎蛋。艾草用筷子夹到张娅碗里,笑眯眯地说:“你们城里人喜欢早饭吃鸡蛋,我给你做了。”
张娅终于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开始小口喝粥。昨天奔波了一天没有吃东西,今天哪怕也仍是心事重重没有胃口,可是毕竟是饿了,张娅开始慢慢吃东西。
艾草也装了一碗粥,蹲在她旁边吃。张娅发现,鸡蛋只有自己有,艾草则是一碗又一碗的番薯粥。张娅轻轻指了指自己碗里的鸡蛋,再指一指艾草。
艾草笑说:“鸡蛋吗?你是客人给你吃,我不吃。我有两只母鸡,每天下蛋,拿到镇上的集市能卖3毛钱一个呢。我凑够了20个,就趁赶集的时候拿去集市上卖掉。然后就有钱了可以买米回来吃。”
张娅惊讶得睁大眼。一个鸡蛋3毛钱,攒10天能卖6块钱?她再看看这家徒四壁的房子,这叫艾草的女孩,就靠这个生活?见过穷的,真没见过这么穷的。
这姑娘,过得也太苦了吧,竟然还能总是笑盈盈的这么开心。她这一碗粥吃下去,吃掉了3毛钱?这在平时她掉在地上都不会弯腰去捡的钱,却是艾草一天收入的一半。
张娅用筷子夹起鸡蛋,顿时感觉吃不下去了。
吃完早餐,艾草麻利地把碗端出去用井水洗干净。回来见到张娅坐在石桌边,她又高兴地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这个很安静的漂亮姐姐,艾草就觉得自己很高兴很开心。
毕竟,婆婆去世以后,除了村里的干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来她这院子里站一站,送点米面油之类的慰问品,好久都没有人来过她这屋子里了。何况是个这么漂亮Jing致的人,住在她家里,想想就很高兴。
“哦,我说过吧,我叫艾草。你叫什么名字?”艾草蹲在张娅身边问她。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飞跑进里屋,从大木箱里翻出一本老旧的作业本,和一只铅笔:“差点忘了你不能说话。纸笔给你,我会认字!”
张娅想了想,温婉一笑,在纸上写下“张娅”两个字。艾草兴奋地叫:“这个字我认识,课文上有的:弓长张,古月胡,口天吴,双人徐,言午许。”
可惜,艾草说自己“会认字”的牛,刚吹出来,牛皮就吹破了。她看着“娅”字,这个字课本里没有,平常街上的广告牌也看不见,叫啥字咧?
不认识了?小朋友,您这个“会认字”是会认几个字啊?张娅无奈,把“女”字旁去掉,写成“亚”。
艾草“哦哦”两声,变简单一点了,好像认识一点……但是,是什么字呢?
张娅写了个拼音“ya”。艾草挠头:“这是拼音吗?哎,拼音是一个不认得,教我们认字的老师,一句汉话都不会讲,哪里会教我们罗,读书的时候教拼音的那半本课文,都是这么略过去了。反正那时候家家都忙着割稻子,都放假回家割稻子去了。我会讲普通话,还是因为我婆婆只听得懂普通话,我特地每天去村口听广播学的。”
拼音也不认得。张娅没办法了,写成了“丫”,找一个同音字代替一下。艾草惊喜地笑了:“这个简单,我认得。是丫字。原来你叫张丫,丫丫,这名字真好听,以后我叫你丫丫吧。你可以叫我小草。”
张丫?这名字是哪点好听?张娅随即又忍不住低头一笑,随便吧,都到这个地步了,还理什么鬼名字。
“你笑起来真好看……比好看还好看。”艾草又睁大眼看张娅了,她那低头一笑,简直让人不想转开眼睛。
张娅想了想,在纸上写:“你一个人?”
艾草点头说:“听村里人说,我婆婆他们就是逃难来的,来的时候就我婆婆和我爸妈,在这里没有别的亲戚。后来我爸妈死了,我婆婆养我,我婆婆身体不好,嘴里不能说话,后来眼睛也看不见了,再后来我十岁的时候,婆婆也死了,村里人要把我送去镇上的孤儿院,我不肯去,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
“多大了?”张娅写。
“20了。”艾草笑眯眯的脸上有得意的神色:“村里人觉得我是累赘,不去孤儿院长不大,我靠自己的本领长大了!”
10岁就没了所有亲人,靠自己长大的女孩。张娅听得一阵鼻酸,再问:“上过学?”
“上过学,上过两年。村里一个好心的叔叔让我上的,不过后来叔叔也死了。村里人说我和婆婆是瘟神,谁帮我们就克死谁。我们就搬到这山上住,房子是村里干部组织村民帮我们搭的。那个叔叔死了以后,我就再也没上学了。”
艾草说到这些的时候虽然对逝去的人表现出遗憾思念的情绪,但是脸上的表情,仍是一种乐观积极的表情,让人看得非常动容。
张娅听到这里,简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