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报纸、电台、电视台、娱乐周刊都在说同一件事,说易鸣明和周茜稳感情极其不合,严重影响到孩子的身心健康,他们离离婚不远了,还有媒体在猜我的抚养权最终会判给谁。”
苏雨眠还记得,那时候她的爸妈很崇拜影视圈的这对金童玉女,爸爸甚至拿着报纸连连感叹,说易聊这孩子生在这样不和睦的家庭,实在是太可怜了。
易聊垂下手,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珠子:“......我妈因为这些过激的报道,曾有半年多的时间不愿意见我,一见到我就要责备我。虽然她也知道责任其实并不在我身上。”
怪不得,苏雨眠想通周茜稳息影的时候为什么像是在赎罪了。
她坐到易聊旁边,捏着猫兄的小爪子轻轻拍他,说:“我不是你,我没办法为任何人开脱。但我想,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年轻时不懂事、任性,甚至还有一点自私,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理解。”
易聊伸手揉揉他的头,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是我说太多了,你不用替我烦心这些事。”
苏雨眠却问:“你可以多说一点吗?”
易聊愣了一下。
苏雨眠歪着头道:“如果你不介意,随时随地都可以对我倾诉这些,不要总是一个人藏着憋着。”她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易聊的腮帮,“说出来,你是不是会高兴一点儿?你高中的时候就不太爱笑,现在笑得反而比以前多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
指尖戳得易聊心里微痒,他突然伸手抓住,扬起下颌,话语里含着笑意:“我是不知道,大作家,你来给我形容形容吧,究竟有多好看?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吗?”
“呸。”苏雨眠利落地抽出手,语气恶狠狠的,两颊确有可疑的红晕,“你行不行啊?就恭维你几句,这都听不出来?”
“嗯,听不出来。”易聊的眼睛眯了眯,心情很好地向后一仰,轻描淡写地说,“你说的,我都会当真。”
苏雨眠怔了怔,没有接话。
“你不用想听我的故事,”易聊懒散道,“那些都是负面的,我的心事百分之九十九是消极的。”
“居然不是百分之百,可喜可贺,说明你心里还是有点儿阳光的,值得抢救一下。”
是啊。易聊笑了一下,心里默默地想: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关于你。
“不过呢,”苏雨眠突然话锋一转,认真地说,“是消极的也没关系,我想更了解你。”
迎着易聊明亮的目光,她心虚地解释:“喀,毕竟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又是我的债主、房东,多了解你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嘛。”
易聊点了点头,却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那么,书法展第一天你去吗?”
“看情况,有空的话我下午过去。”
“别下午了,早上一开展就去吧,去舞台的最前面抢一个好位置,然后发微信告诉我。”
“怎么了?”苏雨眠一头雾水。
易聊扬了扬手中的文稿:“对着你,我比较能说得出来。”
也就是说,苏雨眠要在他眼里,充当全部观众。苏雨眠咋舌:“那可不简单,你得全程只看着我一人。”
易聊按了下她的脑瓜顶,转身回了书房。
“对我来说,这很容易。”
今年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书法展如期开展。
苏雨眠十点钟准时进场,站在入口处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震惊了好几分钟。作为一场高格调、无娱乐化的文艺展出,这人也太多了吧!
如果不是白墙上挂着当代书法家的各种字迹,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漫展现场。
她在有些拥挤的展厅里转了好久,虽然看不出门道,但跟着易聊耳濡目染了这么久,有些力透纸背的字还是能读出一点儿神韵的。
她很快就找到了易聊的字,在所有展品中挺拔孤傲,宛如他眉眼中云顶雪峰,在太阳的照映下,非但不融化,反而反射出锋利耀眼的光华。
苏雨眠是个门外汉,但她似乎能从那铁画银钩之中嗅出竹节的气味。瘦金之韵,在神与骨。宋徽宗固然不是个好皇帝,但千年之前,他把这个字体创造出来时,是带着对艺术多么孤绝的渴望和追求。
苏雨眠驻足在易聊的字迹前,久久没有离开。
“这个字,有点特别。”
身旁突然有人说话,苏雨眠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两个穿着休闲装的外国人站在她边上,Cao着一口整脚的中文,友善地向她致意:“Sorry,不是有意打扰你,这幅字真的很别致,跟我们以前看过的不太一样。”
苏雨眠点点头,放慢语速:“这是瘦金体,宋朝一位皇帝的独创字。宋朝,你们知道吗?大概就是一千年前的时候。”
“为什么只有这里是这样的字?明明这么好看。”
“这种字不太好写,看着容易,但写起来很难。”
“Wow......”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