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呵呵轻笑起来,“想不到质女看起来没有脾气,实际上若被惹恼了,却是半分情面都不留的。”
我抱胸而立,斜睨她一眼,“那日之后,你分明说要带紫纤回夏府,为何我会在秋胭楼遇见她。”
紫菱蒲扇般的睫毛轻轻扑闪,泪水shi了眸,“我也不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爹依旧如此介怀当年的事。妹妹…妹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脸是妹妹自己划伤的,她说,希望永远不要见到我。”
我忽觉冷意袭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也不唤她起身。
她的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戳在我的心头,紫纤确而是冷漠无情之人,与旁人不同,她冷漠的对象更多是自己。
古语有云:女为悦己者容。
她能亲手将自己如花似玉的脸划伤,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紫菱,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拔下头上的发簪,蹲下身去,在她的脸上轻轻蹭了蹭,“你瞧这发簪好看么?”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质女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我挑眉,“你夏府既然不肯留她,偏还要从我手里带走她。夏紫菱,你不觉得,那日就应该死在我面前么?”
她哆嗦着唇畔,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质女,对不起。”
我直起身,取出丝帕将发簪上触碰过她的地方狠狠擦拭了一番,这才重新将簪子chā 回头上。
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偏要做出宽恕的模样。这岂不是很累?幸好,我知道的还没有那么多。
我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带有一丝感情地说道:“去拿酒吧,大家都等着呢!”
她站起身,将眼泪擦拭干净,而后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神色与从前无异,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她对我道:“谢谢。”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紫纤悲痛yù 绝的模样。虽说她已忘记,可有些事,我若不做,必将抱憾终身。
“质女,紫菱…紫菱尚有一事相求。”我冷冷看着她,只听她絮絮说道:“质女日后可否减少与紫纤见面的机会,紫菱如今唯惧她恢复记忆。”
我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若是眼神能够杀死人,我想我已杀了她千百次。我揉了揉太阳xué ,半晌方言,“再说吧。”她咬了咬嘴唇,颇是不甘心地起身离开。
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良久不曾回神。终是叹了口气,敛下所有情绪。幸甚,不过须臾,便恢复了平常神色淡淡的模样。而后取出怀中铜镜,咧开嘴笑了笑,心里微有苦涩,可面上却是出不得分毫差错的。
回到雅间,不知为何,凌珉的目光总落在我的身上,令我感到十分怪异。
云子临见我两手空空,望了一眼我身后,似乎是因未见紫菱的身影,顺嘴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猜他是在问夏紫菱。于是顺着话头说下去,“快了,我见帮不上什么忙,便先回来了。”
我看着一大桌子菜还不曾怎么动,不由疑惑地问道:“你们为何不吃?”
凌珉竟看似好心好意地接了一句,“还不是在等你。”许是我疑惑的目光更甚,他复添了一个“们”字。
我恍然大悟地拾起筷子,夹了块豆腐给楚凉,“多吃点儿。”又夹了块豆腐给紫纤,“紫纤姑娘尝尝。”
云子临也夹了块豆腐到凌珉的碗里,“珉公子也尝尝。”
紫纤低眸浅笑,“徐徐,我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可我如何都想不起。”
我往嘴里塞了块牛rou,心想紫纤莫不是在诈我。她失忆后第一次见我,也无如此大的反应。莫非,正是因为那次见到我,而激发了她的某些潜在意识。譬如上次她同凌珉讲,她时常梦见我,我信此言非虚。
她轻轻眨了眨鸦黑的睫毛,从前冷漠孤傲,如今却如一只涉世不深的小白兔一般,不由令人心生怜惜。
这时,夏紫菱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位抱着几坛酒的小厮。在夏紫菱的指挥下,不
一时酒便上了桌,醇厚的酒香弥漫在屋子里,竟让我沉醉其中。
云子临拆了酒封,为席上人一一斟酒。气氛不再如初时一般凝重,此时倒颇是其乐融融。
我灵机一动,朗声道:“喝酒无趣,不若来玩飞花令如何?”
云子临不由怨声载道,“子临一介武官,哪里懂这文绉绉的东西,岂不是次次要受罚?”
夏紫菱却点点头,“听来不错。”紫纤凌珉皆巴巴望着我,楚凉抿了一口酒,笑言:“然儿不如讲讲规则?”
“今日是上元节,便以‘元’字起始,各位依次说出带元的诗句,若是说不出,便要甘愿罚酒了。”
云子临也弯了弯嘴角,“既然如此,今夜我便不醉不归!”
“我先来我先来!”我摸了摸下巴,盈盈一笑,“元夜邀宾灯火新!”楚凉挑眉,淡言:“三元长遣下蓬壶。”
云子临举起酒杯,“这杯酒,云某先干为敬!”
凌珉笑,“云兄莫要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