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衡心里一晒,他的这个二姑娘以后是谁的亲眷还说不定呢。
柳玉衡一生饱读圣贤书,从来不相信神魔鬼怪一说,可是就在今晨他无比确定的是:他重生了。
前一刻他明明是垂垂老矣,孤零零的躺在塌上等待归期,下一刻,他却回到了正大展宏图的壮年,他确定这不是梦,他重生在柳舟洲进宫那天。
前世,他虽然有从龙之功,位极人臣,但是遗憾太多,其中最愧对的就是陆溪和,但是值得欣慰的是,他们的女儿柳舟洲,找到了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最后成了大兴最尊贵的女子。
重来一世,却不能弥补最大的遗憾,不免令他懊丧,府里的妻子和嫡女上一世就伤够了他的心,这一世他并不想把Jing力浪费在她们身上,于是他便想起柳舟洲来,据他的记忆,这个女儿后来虽然一生顺遂,但前期和太子相识相知的过程却颇为坎坷,柳玉衡决定在一开始就扫除二人之间的障碍,让有情人早日成为眷属。
想好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金花帖送到柳舟洲手上,然后马不停蹄的面见太子,说自己的女儿即将进宫做昭阳公主的陪读女史,请太子多加照拂。
在亲爹眼里,自己的女儿肯定是千好万好,柳玉衡想当然的认为谢淮见了柳舟洲定会心生怜爱,进而慢慢生情,却不知谢淮身为国之储君,给他送美人的路子五花八门,数不胜数,在他眼中柳玉衡此举和其他人无异,他只是惋惜,好好的一个国之栋梁,怎么也沾染了此种劣习。
柳玉衡听到了太子话中的不悦,忙俯身叩首,“殿下恕罪,微臣实在是担心小女懵懂,冲撞了太子,先替她背个锅。”他毕竟重活一世,态度虽然小心翼翼,面上未见多少惶然。
谢淮轻嗤,这古板的柳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老jian巨猾,他“啪”的一声撂了手中的笔,不耐道:“此事孤记下了,你先回去。”
看着柳玉衡离去的背影,谢淮眸色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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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兽俯首嘴里衔着的门环微动,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眉眼含笑的内监,对着等在宫门外的柳舟洲躬身行礼道:“柳女史,请跟奴才走。”
柳舟洲面色一怔,随即展笑,轻轻的福了福身子,低声道:“有劳公公带路。”
不怪她诧异,自作为邵阳公主的陪读女史进宫后,她接触的都是嬷嬷宫女,这突然冒出个身量高大的内监领她上任,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跟着这个内监穿过大半个皇宫,他们终于在一座奢华富丽的宫宇前停下,金漆大门两旁分别站着一排佩刀侍卫,待他们走近,恭声行礼道:“见过福公公。”
福公公酣然点头,转脸对柳舟洲笑道:“柳女史里面请。”
踏进殿门,只见内里更是一派庄肃大气,柳舟洲抬眼环顾四周,终于忍不住了,她抬脚紧跟了一步,蹑声问,“敢问福公公,邵阳公主住在这?”
进宫之前,她就听说这邵阳公主在宫里最得宠,可是再得宠她也只是个嫡公主,刚才她跟着福公公一路走来,后宫里除了皇后的福康宫,就数这个宫殿最气派,宫里最是尊卑有别,邵阳公主住不了这等规模的宫殿,再者,这内里的风格一看就不是小姑娘住的地方。
福公公面不改色,端的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回柳女史,这是太子殿下的东宫。”
太子殿下!
柳舟洲整个人骇住,她为什么在太子东宫?素闻太子殿下为人冷厉,邵阳公主的女史不知道在他手下死了多少,她初听只觉荒唐,难道所言非虚,她上任第一天就要会这位阎王?
柳舟洲惶惶然跟着福公公进了太子办公的惜录阁。
彼时,翰林院正在这里修书,惜录阁一楼摆满了各类籍册,一众翰林学子埋首案牍,听到门口有动静,有人抬头,只见福公公身后跟着一个曼妙的女子,她肤白若雪,五官明丽,尤其鸦黑羽睫下的一双美目,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待她在一楼穿堂而过,原本埋头修书的翰林学子们全都抬起了头,目光跟着她上了楼梯,按说他们都是京城世家子弟,京中花团锦簇的贵女也都见过,却都比不上眼前的好颜色。
二楼谢淮坐在宽大的案桌后面,他刚批完今早送来的奏疏,眼目涩的慌,他头枕在椅背上,阖着眼睑,闭目养神,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扶手,显然是脑中并没有休息。
耳边传来脚踩楼梯的声音,一前一后,前者步履稍重,后者轻盈,谢淮掀开眼帘,看到柳舟洲跟在福公公身后,撩起裙角,素花绣鞋小心翼翼落在木梯上,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福公公注意到谢淮的目光,赶紧碎步移到谢淮跟前,躬身道:“殿下,人带来了。”
说完他身子一避,柳舟洲直接对着谢淮,一双狭长的冷目猝不及防落入她的眼,她呼吸一窒,小扇子般的羽睫微微颤了颤。
她自问心中无愧,遂稳住心神,盈盈下拜,轻道:“微臣柳舟洲,见过殿下。”
谢淮凤目半阖,睨了她一眼,声音冷淡懒散,“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