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闻到一股药酒味,道:“好端端的,你和他切磋什么,他打起架来一向没轻没重的。”
闵恪瞥她一眼,道:“不是姑姑说,你要假扮令宜,让我配合。他抢了我的未婚妻,我不打他,怎么说得过去?”
燕燕怔了怔,心头浮起一股暖意,感动道:“原来你在演戏,是我错怪你了。”
闵恪看着她,终究是恼不起来,道:“京城凶险,姑姑不该来的。他若一念之差,我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燕燕知道他说的是东厂之事,不禁默然。
那时她的生死只在皇帝一念之间,她离报仇的良机也只有一念之差,错过了,或许将来再也不会有。然而活着终究是有许多好处,不然她也不会苟且偷生至今。
“飞卿,你说我该不该把我的事告诉如星?我想或许告诉他,他便能帮你坐上太子之位。”她眼神有些迷茫,因知这种可能并不大,谈璓是极有主张的人,他的原则别人很难撼动。
闵恪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道:“妧妧,你和令宜不一样,京中耳目甚多,勿要再横生枝节。我不需要他帮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冒险。将来我会恢复你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大长公主,你相信我。”
燕燕红了眼圈,望着他眼中的两簇光亮,不知他有什么计划,也没有问,只哽咽道:“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
两人不便一起走,燕燕先离开,闵恪继续坐着看戏。
台上贵妃打扮的小旦正唱一曲《字字锦》:绸缪处,两心同。绸缪处,两心暗同。奈朝来背地,有人在那里,人在那里,装模作样,言言语语,讥讥讽讽。咱这里羞羞涩涩,惊惊恐恐,直恁被他抟弄。
闵恪看她眼波流转,仪态万方,真个贵妃模样,明日行头一换,又是另一个人。也不知戏演多了,会不会迷失在戏中,分不清自己是谁。
燕燕听谈璓说皇上要她赴千秋节宴,心知这是上位者自以为是的抚恤,并没有说什么。
谈璓道:“你若不想去,到时候称病就是了。”
燕燕道:“别人称病犹可信,我称病他会信么?没的叫你担不是,还是去罢。”
谈璓抱着她坐在榻上,叹息道:“自从来了京城,你便处处受累,都是我之过。”
燕燕望着他半边青半边白的脸,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谈璓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还笑,今天同僚都在议论我被谁打了,你知道他们私下说你是什么?”
燕燕挑了挑眉,道:“yIn娃?荡妇?狐狸Jing?”
谈璓见她一副习以为常,不当回事的样子,也笑了,道:“比这些好点,他们说你是红颜祸水。”
燕燕有些受宠若惊,道:“你看你升官了,我的帽子也变高了。”
谈璓将她按在怀里,不禁大笑。
到了千秋节,宫里张灯结彩,一片欢腾热闹。飞檐卷角,雕甍画栋,宝瓦琉璃,皆悬以红绸锦缎,喜庆的气氛为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
宫人皆Jing心打扮,遍身绫罗,满头珠翠,一片衣香鬓影。太元殿内花团锦簇,天子和贵妃坐在丹樨之上,贵妃今日头戴凤冠,穿着金红两色交织的华服,隔着一道帷帘,朦朦胧胧的,还以为是皇后。
她身边的皇帝戴着十二缝五彩玉饰皮弁,皮弁下那张脸,燕燕适才跟着谈璓参拜时不敢抬头看,这时坐在位置上看,不由吃惊,他竟这样老了!松弛的皮肤,下垂的眉眼,几乎找不到当年的杀伐之气。
身边人握住她的手,她回过神,转眸对上他的眼,头顶的灯光洒在他眼中,半是怜惜半是歉疚。
燕燕挽起一抹笑,道:“我没事。”
??第九十章 项庄舞剑
皇子们依长幼次序坐,一色的大红吉服,闵恪和姜氏坐在最前面,身后放着一盆本不该在这个时节盛开的海棠,那花一半红一半白,泾渭分明,互不交杂。花前的两个人举手投足也透着一股疏离。
燕燕打心底同情姜氏,她是无辜的,若非皇帝赐婚,她与闵恪未必不能琴瑟和谐。
听说了闵恪和谈璓打架的事,其他几位皇子都勾着头打量燕燕,见她戴着一副金厢孔雀穿花嵌宝首饰,穿着大红五彩通袖剪绒袍,鬟鬓如云,面上花钿莹亮,浓妆艳极,倒不负红颜祸水的名头。
齐王与安王年长,性子沉稳些,还不曾说什么。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少年,早就忍不住议论起来。
五皇子道:“我说大哥素来不好女色,怎么也轻狂起来,原来是为这等绝色美人!”
四皇子道:“五弟,你有所不知,她就是大哥原先那个未婚妻。”
消息滞后的五皇子睁大双眼,吃惊道:“她是沈家的小姐?”
四皇子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
五皇子瞥了眼父皇,又看了看谈璓,由衷感慨道:“文靖侯真是好胆量。”
每张席位上都摆满珍馐琼浆,天子尚未宣布开宴,无人敢动。皇子们轮流献上寿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