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不得已之计,但她此刻心头阵阵后悔。
若他早一步追回裴沁,此时多半已掉转回头。
但却不在这一众人之列,那恐怕必也会被师妹一并拖累,轻则遭有心之人讪谤攻讦,重则……此刻多半已经打起来了。
重甄带这群人守在客栈之中,于情于理,也像两日之前一般,是来拦她的。谁知往腰际一探,没摸到谈枭,不由一阵默然,便给了重甄趁机开口的机会。
他笑了,说,“弟妹,好大的敌意。”
叶玉棠也笑,说,“你不阻我,便一切好说。”
重甄道,“先前我阻你去拦裴沁,的确有我一番道理。但现在,洞庭是非去不可了。”
叶玉棠等了一阵。
却等来不急不慢一句,“弟妹这性子,实在……”
叶玉棠眉头一皱,将他打断,“我向来耐性不佳,你既然知道,又在这罗唣什么?”
重甄又笑了,一招手。
Jing瘦男子被五花大绑的丢到叶玉棠跟前,在地上打了个滚,半跪坐起来,想要求饶,奈何嘴里塞了东西,只能嗷嗷地哀嚎。
叶玉棠立刻认出马氓。
重甄说,“他一直跟着楼上那两小毛孩子。”
叶玉棠脱口而出,“从雪邦跟到这里。”
“游走在巴德雄与……”重甄一顿,稍加思索,索性略过这一层,“之间,以通消息。但拿住他没用,这厮怕死鬼转生,稍一逼供什么都招了。巴德雄不信任马氓,自然也不会向他轻易透露自己下落。”
叶玉棠听完却笑了,说,“恭喜啊,终于弄清幕后主使是谁了。”
重甄也笑,“我也不能在八年之间来回穿梭,哪怕萍月之事,也得借弟妹之眼放才能知晓。即便如长孙茂毒夫人一般知晓巴德雄某一桩恶事,也难将他与江湖上诸多血案相联系。更何况,一桩一件,皆是他蛊惑人心,非他亲自做下。蛊虫传信而亡,他又常年藏匿深山之中……将这诸多蛛丝马迹联系起来,的确费了些功夫。”
“若说世上有什么人能引出巴德雄,便只有裴沁。裴沁一旦遇险,巴德雄一定会手。”叶玉棠就近蹲坐下,“可你如何知道,裴沁不会半道被玉龙笛谱截在思州?”
重甄道,“那是枚残蛊。一旦受到刺激,会陷入狂乱,不再受玉龙笛谱控制。”
叶玉棠回想起来,玉龙笛谱是重甄从苗岭搜出,交给剑老虎的。
原本在雪邦,但重甄未必不会在交出之前留下一本抄本,以供自己琢磨。
以他的智计与人脉,通晓八成曲理,并不在话下。
既如此,也就是说,重甄已确保裴沁出苗岭之前心智大乱,方才不会被谢琎拦截。
是她追溯萍月记忆的时候?
裴沁也在房中睡觉,听见笛声,必会想起什么事情。兴许小时候在苗岭,来中原受尽白眼驱逐,亲眼目睹母亲被困龙虎山受辱,自戕托孤仇静……去到龙脊山时的裴沁天真快活,幼时悲苦不幸早已遗忘。桩桩件件,皆是一个孩童心中最深的恐惧,如今又让她以当初无助双眼再次亲历一遍……
当年惨案,与如今亲近之人之死不无联系。
前尘误今朝,在苗岭那几日,也不知裴沁如何撑过来的。
叶玉棠一阵痛心,缓了缓,方才问,“其实,此行,问萍月事假,借机迷乱裴沁神智是真。”
重甄稍作一叹,略过不提,接着说当下事,“寻戒大师不愿对女施主动粗,一路僵持着,直至君山岛杏花林。昨夜长孙茂赶到,从后将裴谷主一棍子打晕,本欲将她趁夜劫走,可惜各路群雄从林外包抄而来。”
叶玉棠立刻说道,“林中有两片湖,十六座亭,草屋十来间。”
重甄接着说,“长孙茂让寻戒大师带裴沁寻一间湖心亭藏起来,他在外和群雄周旋……”
叶玉棠急着追问,“然后呢?”
重甄说,“湖外人多半忌惮与他交手,更怕三毒,谩骂攻讦激忿皆有,说寻戒与苗岭妖女是否有私只需开门一见便知,长孙茂执意袒护,便是与中原武林为敌……但幸而,长孙茂始终记得某人说过的话,至今没让人靠近鉴心亭半步。
打量她神情,看戏似的,像在说,看你做的好事。
叶玉棠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可是事已至此,恼恨也无益,不如想法子解救:“巴德雄与几个手下虽会土遁,水性却未必好。长孙茂在外拦武林中人,寻戒师傅应该不会让巴德雄或他遣来解救裴沁的人轻易靠近。”
重甄摇头,“你漏了一点。”
“巴德雄的人,也会混迹武林人之中,”叶玉棠愁眉紧锁,“那该如何冲破重围,救出裴沁,同时还不耽误引出巴德雄的人?”
重甄踢踢马氓,“挖两条暗道。一条,从岛外的香炉山挖到鉴心亭,会费一些功夫。另一条,上君山岛,择个人少清静处挖过去。”
“远的那条救裴沁,近的那条,找个人进去,稍作乔庄,扮作裴沁一番周旋,可以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