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
木筒随着她方才的动作掉出来个木签,不过谁也没注意。
路过了个光头的小童,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把那支签子拿走,兴高采烈地去问自家师父。
住持屋内,与他对坐着一个玄色衣裳男子。
他面目清冷,薄唇紧抿着,一声不吭。
小童跑了过来,声音从远处便传了进来:“师父师父,您来算算这签子……吧。”
他走进屋里,看着了那气度不凡的男子,顿时被他周身的气质吓得说不出话。
“师兄。”他垂着头。
住持面上带着笑意,点了一下这小童的脑袋:“为师这儿还有事,你便先去挑桶水吧。”
小童低下头来“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将木签放在他桌案上,老老实实地走了。
待小童走后,住持望着面前的人不禁叹了口气:“辞儿,你杀心重,姻缘线薄,日后该如何——”
“自有破解之处,师父。”
裴辞抬头,看了住持一眼,又垂下眸子来。
裴辞的话,叫住持一噎,顿时也没了话说。
他摆了摆手:“罢了,你的事啊,我是管不了了。裴将军你还是赶紧走吧,在这儿碍我的眼,莫把老夫气出病来。”
裴辞站起身来:“那我日后再来看师父。”
他身子挺拔,面容隽永,握着剑的手却粗犷有力。
“等会。”
裴辞身子一顿:“还有何事?”
“你去替我摘几个小青桃来吧。”
“青桃?”裴辞点头,也不问住持要这不熟的果子做什么,“等着。”
等他走后,住持低头一笑:“这混小子,日后不知哪家小姐会便宜了他。”
他拿起桌上那签,细细看了两眼,脸色一变。
又把他先前给裴辞算的那一卦拿了出来。
住持面上神色放松了些。
“终是有缘啊。”他垂着头,签子放在桌上,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南山寺后有一桃林,如今正是桃花开得茂盛的时候。
“小姐您瞧,这桃树上还结青果了呢。”千千指着桃树,有些兴奋不已。
顾琼枝微微扬起头来:“是啊,过些时日就熟透了。”
她站在桃林中间,鹅黄色衣裳在一片桃红间极为显眼。
女子姿容极盛,眉目婉转秀丽,在盛开的桃花里,愈发显得娇媚了。
甚至连桃花,都成了陪衬。
裴辞站在桃林外,神色如常,可手指却微微蜷缩了。
他垂了眸子,走上前去,仿佛没看见桃林中站着的两个人一般。
顾琼枝听到脚步声目光看了过来,便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是裴将军!
她吓住了,脚下的步子差点一乱。
裴辞毫无察觉,略过她们往前走。
顾琼枝稳了稳步子,这才站住脚来。可头上的桃树一晃,惹得她一惊,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了。
裴辞跳上树,顺手摘了几颗未熟的果子,下来之后便看见了这一副场景。
他眉心微微拧,低头望向顾琼枝。
千千着急,想把小姐拉起来:“小姐。”
可不知是她心急,还是地上有些滑,她没把人给扶起来,顺带将自己给扯着坐在了地上。
千千麻木了,她认出了裴将军,本想拉小姐一把,却不成自己也没脸了,这下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了。
一时间,桃林里静悄悄的,连风吹过桃树,发出的沙哑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琼枝从小到大都是按照贵女养的,言行举止都是京中其他贵女的典范,何尝出过如此岔子。
她心里有些憋屈,也有些羞,再加上想到昨日江祁安移情别恋,却又装作神情的嘴脸。
顾琼枝一下就心里酸涩的,流的泪连自己都止不住。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从眸子里滚落到脸颊上,再“啪嗒”一下,落入地消失不见。
美人毕竟是美人,连哭的时候都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
若是其他男子,看见这副模样早该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搂在怀里细细地哄着了。
可裴辞不是一般人,他站在前边不远处,脸上依旧冷若冰霜。
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拎住顾琼枝的后衣领,一下把人提了起来。
顾琼枝感觉脖子被风一吹,凉意从后脖颈渗进了心里,冻得她打了一阵哆嗦。
连哭都给忘了。
等到她站稳后,裴辞退后一步,语气淡淡的:“冒犯。”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的,顾琼枝想了下,知晓对方这是在为方才的举动做解释。
这时,顾琼枝才抬头看他,对方面容俊美。
顾琼枝眨巴了下眼睛:“裴,裴将军。”
顾琼枝鼻头红红的,眸子里满是水光,晃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