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聆出了花园,顺着松柏间的小径走上小桥,潭里的鱼依然活泼地游来游去,不知别墅里发生了什么惨剧。
她站在桥上,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鱼,忽然觉得四周太安静了,不像夏日该有的样子。
这里没有鸟叫,也没有聒噪的蝉鸣,只有鱼尾巴在水面拍动的哗啦声。
不遠处,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拿着网兜,趴在潭边的岩石上,屏气凝神地捞鱼。有个男孩闪电般出手,捞到一尾金红的鲤鱼,就在她以为他要把鱼放到篓子里时,那孩子将网兜当空一甩,鲤鱼啪地一下被扔到对岸,在石头上挣扎蹦跶。
二姐,给你吃。他天真无邪地笑道。
夏聆忽然遍体生寒。
她再次俯视潭水,发现鱼只有一个颜色,与旅游景点里那种观赏用锦鲤很不同,尾短头小,背部隆起,有一个非常大的扁平腹部。
这不是婺源特产的荷包鲤鱼吗?
养这么多鱼,是不是为了方便随时吃?
鲤鱼身上的水渍溅到洁白的裙角,她看见对岸的梅玉练往后退了一步,怀里抱着只猫,冷冷地望着那孩子。
你们吃吧。
随即转头,目光遥遥地对上夏聆,重新挂上笑容,做了个让她留步的手势。
*
市郊一家咖啡厅。
我听医生说,你去挂号了。梅玉练用勺子搅着抹茶拿铁,关切地问:夏聆,你最近好些了吗?
她果然去问了医生。
夏聆脸色苍白,叹气:你介绍的Jing神科医生还挺厉害的。他说我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情绪受到打击,又内分泌失调,在吃激素类药物,所以经常产生耳鸣、幻听。只要我把药停了就行,没什么大碍。
梅玉练放下心,又听她说:其实季崇晖就是我前男友,你跟他在一起,没有听他讲过?
啊,这个我不知道,他确实没跟我说。梅玉练惊讶道,不过我们也没当真,我爸和他家的公司在合作嘛,有些东西虚虚实实的,你不要因为这个有压力。
夏聆啜了口咖啡,笑笑:不管怎么说,他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梅玉练接着她的话:是呀,我看你和程玄发展挺不错的。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你具体指哪些?
夏聆托腮望着她怀里的银虎斑缅因,这个品种的猫特别帅气威风,此时乖顺地趴在她腿上,两只大眼睛看着主人,嘤嘤嘤地哼唧,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一出霸总撒娇。
梅玉练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夏聆,我请你来这儿喝咖啡,不会有人盯着,你可以放心。我爸找了你,说明你多多少少知道半人族的存在。
嗯,程玄跟我说过。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傻,和人类讲这些。
梅玉练松了口气。
我爸的政治立场很保守,属于族中的极右翼,他做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略知一二。他的行为违反了梅露西娜国际法,我听说上面在调查他,严重的话就要进监狱,剥夺人类社会身份,但是我们梅氏集团在中国做得很大,可以说和各个行业都有联系,雇佣了上万名贝斯特和人类员工,每年该交的税一分也没少过
夏聆打断她:你的意思是,让我和程玄沟通一下,叫他和警方说,停止对你父亲的调查,以保全你们企业,使那上万名员工不会丢饭碗?
资本家还真是好心啊。
梅玉练垂眸不语,缅因猫趴到她肩上,喵呜喵呜地蹭来蹭去。
梅小姐,且不说IFM协会的调查是否确有其事,就算是真的,我也无权干涉半人族的行动。而且今天你父亲明确跟我说,让我不要管闲事,不信你回家问他。我想他既然这么自信,一定有办法应付过去。
夏聆把咖啡一口气喝完,比卡博也好,贝斯特也好,那是你们两族的纷争,即使程玄喜欢我,也不会因为我几句话,就放弃种族仇恨,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半晌,梅玉练把脖子上的猫尾巴拂开,低声恳求:IFM对我爸的调查令十有八九是真的。夏聆,你就帮我试一试吧,问问程玄和他背后的警察,能不能给我一段时间,我劝爸爸停手,这样两族不会闹得你死我活。我之所以找你,是想取个折中的法子,给我爸一个自首的机会,从轻量刑。他毕竟是我父亲啊,他一直很疼我我现在知道他做违禁实验,对他很失望,又很难过如果程玄拒绝,你告诉我就是了,我不会再来烦你。要是我爸坚决不改,国际法庭查到他,我发誓不会干涉。
她挠着缅因猫的下巴,大猫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低叫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