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走了外公!”“外公再见!”
“再见,过几天接你们过来玩啊!”
程桓兄妹道过别后迅速跟上妈妈,程楠还回过头依依不舍地看外公,但知道妈妈在生气不敢多留。
薛宗廉看着三人出了门后,回过身看向客厅里沉默的子女和儿媳,冷着脸提高音量问:“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回来吃饭?”
谁都不敢出声,方美玲看向薛白蔷,明明嘱咐了小姑通知他。
“下午打过电话给你,说姐姐回来吃饭……”薛白蔷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她必须为自己澄清,大嫂嘱咐后她马上去给他打了电话,说姐姐今晚回家吃饭,但他似乎在忙只回了一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她以为他真知道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姐姐!”薛宗廉看着女儿,他以为她说的姐姐是白荟——不知道薛白荟若在场听了这句话会是什么感受。
薛白蔷不敢再说话,气头上的薛宗廉也上了楼去。方美玲对薛白蔷投去同情及安慰的目光,薛白蔷只耸耸肩,其实她不太放在心上,不单她还有她的哥哥姐姐也都不会把这种事太放在心上,因为从小到大他们早已明白且已习惯:在薛家,二姐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人,重要过一切。
晚些,薛白蔷从自己房里出来,抱了几本书,是从薛白桦房间的书架拿的,她本不爱看书,只是这几天无聊才去薛白桦房里拿了两本英文版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小说打发时间。
“啊——”
打开灯的瞬间吓了一跳,怀里的书啪啪几声掉落在地,宽敞的房间里,靠近落地窗的床上居然坐着一个人——不过,马上就看清了那是父亲薛宗廉。
“做什么?”薛宗廉看着女儿,语气平静,看来不久前的怒气已消。
“没什么,我拿了几本书看,现在放回来。”薛白蔷蹲下捡书,语气依然小心。即使二姐薛白桦已出嫁,但除了打扫的女佣,他从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这间房,更不允许随意拿走房里的任何东西。
薛宗廉没再说话,安静地看着女儿捡起书走到书架前一本本放回去,在她转身离开时,他才说:“今晚错怪你了。”
薛白蔷心里顿时一股热流趟过,这种滋味不知好受还是不好受,他是在道歉吗,虽然这句话听来不像道歉的话,但确实是道歉的意思,他第一次道歉。
“没关系。”薛白蔷没回头看父亲,声音有些低,“我先回房了。”
“把灯关上吧,我再坐一会。”薛宗廉有些无力地说。
薛白蔷关了灯关上门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有一瞬竟觉得父亲脆弱,他明明那么强大,仿佛永远不会与脆弱这个词拉上关系,为什么她突然会有这种感觉呢?
房内,薛宗廉依旧坐在床边,常常把自己关在这间房里,只是在回忆……
大雨倾盆而下,薛宅的大客厅内,薛宗廉靠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几天几夜没休息的他虽合着眼但没办法入睡,他怎么睡的着,八岁的女儿已经失踪四天了,那张被他捏成团的字条还在他的西装口袋里,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八岁女孩的稚嫩字迹:我恨你,我要找妈妈!
女儿偷偷离家出走了,她恨她爸爸,要去找她妈妈,她根本不知道她妈妈去了哪里,她去哪里找,而他,又该去哪里找她?找了四天了,除了警察,还有他雇的几百人,在整个城市包括周边的城市反复寻找,然而四天了,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消息……她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铃——”
电话声响起,他瞬间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女佣过去接电话:“喂,你好……对……是……好好……是是……马上……”
电话筒刚从女佣耳边移开,他马上坐直了身问:“有消息了?”
女佣激动地回答:“警察局的消息,说有人报警在立交桥底下发现一个昏迷的女孩,疑似是小姐,警察现在在武警医院,让你……”
女佣还没说完,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抓了茶几上的车钥匙便离开。
疑似小姐……哪里是疑似,根本就是她,就是他的女儿,他的宝贝。可是如今她却躺在病床上,完全不像她了,这四天她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女儿怎么了?她怎么了?快告诉我她怎么了?”他激动,无法不激动。
“她得了急性肺炎,目前还在发高烧,需要马上转移到加护病房。”医生说。
“那就转啊,快转,马上转,医生你要救她,她不能有事,我女儿不能有事……”他紧紧握住医生的手,然而他的手依然在颤抖。
“先生你冷静,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
重症病房内,他穿着蓝色无菌服,握起女儿的小手放在嘴边隔着口罩亲吻她的手背:“桦,宝贝,对不起,爸爸让你很伤心,你恨爸爸,爸爸可以理解,你要怎么惩罚爸爸都可以,但不要以这种方式,爸爸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