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把这桩婚事废了吧,让你母亲出马。”
赵启秀道,“废掉啊?”
“你不愿意?”
赵启秀道,“她若愿意,我必愿意。不过,这是我亲口应允的事情,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
李安通道,“你若是喜欢,也随你。可是刚才她见到你,这么害羞,话都不知道说。你却在想其他。”
“我在想其他?天遇君,我在想什么?你什么时候能猜透我的心思了?”
李安通摇摇头,“不是啊。因为你一直在看我。你不是摆明了在想事情吗?”
刚才孟芝夏低着头,李安通在看孟芝夏,赵启秀的表情她本不知道,不过是借着影子看到的,这是为何?
赵启秀道,“也许我真的在看你呢。”孟芝夏会来找他们,他随便一算,就知道大抵是女孩子之间的流言笑话,什么他有龙阳之好之类的。她们既然误会,他就索性装到底。
李安通道,“我脸上有字么。看我做什么!”
赵启秀心想,不过此人倒是毫无情趣,枉费他的一片真情了,当即摇摇头,“天遇,我为你yin诗一首罢。”
“你又要yin诗?你发春?”
“那讲故事呢?”
“我要听恐怖的。”
“……”毫无诗意,他心中暗暗又加了一句,“好吧。”
17记当时只有西江月(7)
“传说元凤年间,有一个官人,时至元宵节,出来看灯,走到昊天寺这个地方,坐在那里看人,见一个女子经过,穿戴风流,面目可喜,心中就欢喜了两分。”
李安通道,“等一下,女子经过就欢喜么,这算不算见色起意?”
赵启秀道,“两人相见怎么就一定算色起意。也许是命中相遇,也要看人的。”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李安通,容貌倒是其次,就是见她神情桀骜,低头又见其眉眼温柔,这才把人放在心上。
“您继续。”
赵启秀继续道,“这官人认出这女子乃同是故乡人,心中感怀,不时就睡着了,等寺中的行者喊他才醒。第二日为见这女子,他又去了,刚到街上,只见一华贵车驾。
“上坐一富贵丽人,丽人边上正是他昨日看到的女子,他尾随此女子上了一处酒楼,和女子相见,才知此人是他哥哥的妻子,早年战乱,被官兵所俘虏,义不受辱,欲自尽而死,被人所救,在刚才那夫人边上做婢女。
“这官人就回去告诉自己的大哥,夫妻相见,恍如隔世,都纷然落泪。”
李安通道,“这女子是鬼啊?这种我听多了。换一个。”她幼年在村口听瞎子说书,套路已了然于胸。
赵启秀柔声道,“别急。有点耐心。这女子名为义娘,劝告自己的夫君,把自己留在这里,偶尔来看看就好,否则她知他的风流性子,必会另寻她爱。
“这夫君死活不肯,带回了家,还把妻子的牌位供奉起来,日日相望。好景不长,夫君认识了一个女道士,此道士当年为躲乱兵,隐身于道观之中,两人情投意合,不久就在一起了。”
李安通挥挥手道,“……这种负心汉的故事,我也不要听。千篇一律。”
赵启秀咬咬牙,“听完行不行。难为我大雪天还给你讲故事解闷。”
“哦。您继续。”
赵启秀道,“新婚夜那天,那女道士就做梦,见一个妇人面目狰狞,身着红衣,袖有数尺之长,举袖而来,掐住她的脖子,她在尖叫中醒来。两人一商量,知是义娘,听了一个道士的话。只要去燕山挖义娘的坟,取骨灰盒,将其置于江心,便可安然。”
李安通道,“王八蛋。必是来复仇了罢。”
赵启秀道,“是。就这样过了些时日,这人带着妻子坐船离开,行至江心,忽听一歌声,歌曰‘往事与谁论?何处最堪怜?谁解此情切?何计同归雁。’
“歌声凄厉,人听之无不悚然心惊,这夫君却潸然落泪,知是义娘来了,大喊一声,纵身跃入江中,自尽而死。”
李安通道,“没有复仇啊。他心甘情愿死的。你改了结局吗?”
赵启秀道,“改了一点,死的人其实还有那女道士。可我不喜这结局。”他怔然道,
“我小时读此,爱极了义娘。她为全夫君名节,宁愿自尽而死,也不愿意苟活。死后还不忘夫君,寻到自己的小叔子,也要见夫君一面。”
李安通道,“可她死的未免可惜。”
赵启秀道,“人之死,不过为了一点痴念,谁说义娘不是真爱夫君呢?值得不值得是另外一件事了。我想我若喜欢一个人,亦是如此。”
她听他声音转低,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文叔……”
赵启秀亦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见她的发上、眉上和衣襟上,都是雪,脸和雪一般白,眸子却黑亮黑亮的。天曰无情,他们快跪完长安,雪也未停,雨雪霏霏。
他情动不已,和她平视,轻轻拍掉她肩上的雪,修长的手一路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