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祁回才带着人冲进来。
祁宴身穿寝衣,头发半束,应该已经歇下了。
不知为何,他来得这么快,竟比侍卫还要先发现夏薰院中的异状。
夏薰朝屋外看去,下人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脂归就倒在房门边。
他们没有明显外伤,应是被迷药迷倒了。
夏薰许久无法缓神,抱着玉珠的手不停发抖。
祁宴扳过他肩膀,仔仔细细把他从头看到尾。
见夏薰手里攥着一截断布,他焦急地问:
“你受伤了?!”
夏薰手一颤,那块布飘荡着落到地上。
他喘了口气,低声说:“……没有。”
祁宴把布捡起来:
“这是从刺客身上撕下来的?”
夏薰摇头:“不是,是我衣带上面的。”
祁宴追问:
“被他砍下来的?他对你动手了?你见到他的长相了么?”
夏薰定了定神,说:
“他蒙着面,我没看清他的脸,可我见到他的眼睛和头发,他是胡人。”
祁回倒吸一口气,连忙说:
“大人,看来真的是陈县公的人!坊间传闻,陈县公暗中豢养胡人,专行刺杀之事!”
祁宴没有接话,他按着夏薰的肩膀,很是后怕:
“那胡人武艺高强,要是我晚来一步,后果——”
夏薰没有出声。
他知道,胡人是冲祁宴来的。
他住的是祁府正房,那人一定以为睡在房中的是祁宴,进屋后,发现不对,才用夜明珠辨认房中人的五官。
可他为什么要拾起夏薰扔下的布?为什么要夏薰跟他走?藏纸条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夏薰如堕云中,一片茫然。
屋外,家仆正在打扫残局,昏迷的下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祁宴在房内来回踱步,试图寻找胡人留下的印记。
玉珠站在地上,紧贴夏薰的腿,全身都在颤抖。
夏薰以为它害怕,蹲下身抚摸它的毛,想让它镇定下来。
它的心脏跳得很快,呼吸声越来越粗,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喘气。
它露出来的牙龈惨白,呆呆望着前方,眼神发直。
夏薰的心猛地一沉。
“玉珠?”
他叫着它的名字,想把它抱起来。
不等他用力,玉珠的脖子突然往前一伸,浑身一僵,直挺挺倒在地上,舌头从嘴角掉出来。
“玉珠?!”
夏薰失声惊呼。
他曾听人讲过,如果不是到了万分痛苦的地步,狗是不会倒下的。
夏薰用力揉搓它的头,不停呼唤它的名字。
它瘫软地像一摊泥,整个身体都在剧烈抽搐。
祁回跑出去找大夫,夏薰蹲在玉珠身旁,焦急又不知所措。
祁宴立刻拔下头上的簪子,伸到玉珠嘴里让它咬着,这样它就不会因为抽搐而咬断舌头。
夏薰的手一直放在它身上,他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心跳越来越慢。
夏薰惊慌失色,再也顾不得许多,向祁宴求助:
“它的心脏快要不跳了!”
祁宴从容自若。
“我来。”
他跪在一旁,双手按在玉珠心口,不停上下按压。
夏薰六神无主,慌慌张张问:
“这样真的有用吗??”
祁宴手下动作不停:
“上次它发病,就是我救回来的。”
他全神贯注,不断用力按压,豆大的汗从额头接连往下流,他顾不得擦,任凭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眼眶生疼。
玉珠的心跳就这样被他悬在一线间,直到大夫火急火燎赶到。
大夫对玉珠的病相当熟悉,甩开一卷布,抽出裹在布里的银针,眼疾手快,迅速插上玉珠的几处大xue。
银针入体,玉珠的抽搐很快得到缓解。
它的心跳慢慢回来了,呼吸也逐步平稳,鼻头也恢复了血色。
不多时,它的意识便已恢复。
它睁开眼睛,砸了咂嘴,吐掉嘴里硌牙的簪子,带着满身的银针,居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祁宴长长松了一口气。
夏薰这才注意到,这个大夫就是给祁宴医治心疾的人。
待玉珠状态逐渐稳定,大夫便收了针,不再给它做其他治疗。
夏薰忧心忡忡,问:
“如何才能治好玉珠?”
大夫摇头:
“它太老了,公子要有准备,它时日无多,也许就是这两三天,也许还能撑几个月,谁都说不准。”
夏薰满心苦涩,神思惆怅。
祁宴站起来,擦掉额头上的汗,叫下人取来银子,给了大夫一大笔赏钱,又让祁回亲自送他回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