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吹口哨,喊“徐总”,祝闻撇嘴道:“他就爱这样,每次开始前先发言,搞得和领导年终总结一样。”
方知潋心中了然,晃了晃玻璃杯里的香槟,没喝。
然而今天的话筒似乎不怎么买账,那位徐总发言了几句,麦克风始终没声音,他便不得不先下台换话筒了。
他下台后,大厅里的声音小了许多,大概是因为聚会即将开始的缘故,不少人纷纷开始找位置落座。
“我去找个位置。”祝闻说。
方知潋说“好”,他懒洋洋地倚在墙边,低头盯着香槟里金黄色的气泡,视线却并没有完全聚焦。
两个声音的响起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异常突兀。
“宋非玦不是已经刑满释放出狱了吗?”
“有案底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你以为陶佳期还能看得上他?”
像是定格动画中被冻结的一帧,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
几秒间,没有人再开口。但是不少人都听见了对话的内容,有人去看发出声音的两个人,也有人回过头打量陶佳期的表情。
方知潋条件反射地抬起头,他并不好奇陶佳期的表情,这只是一种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下意识的反应。
陶佳期没有落座,她还站在刚才的甜品台边上一角,手上拿了一小碟马卡龙。
她的脸色很难看,端着碟子的手都微微发抖。
尤丽站在陶佳期旁边,似乎也有些无措,她小声在陶佳期耳边说了句什么,陶佳期才勉强撑着桌子转过身,将那些微妙的打量都隔绝在身后。
然后她抬起头,隔着一段距离,正好迎上了方知潋的视线。
方知潋不知道现在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而陶佳期的表情却已经从单纯的难看转变成了讶然,复杂,或许还夹杂了那么一点难过。
陶佳期喜欢过宋非玦,当时在全年级几乎人尽皆知。
宋非玦与方知潋曾经是一对不见光的隐秘爱人,只有陶佳期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二章
聚会刚开场不久,方知潋借口出去了一趟,他这一趟去得久,回来的时候祝闻已经坐到了别桌,正在和那位徐总推杯换盏,显然已经喝了有一会儿。
祝闻没喝上头,一瞥眼瞧见方知潋回来了,对着徐总说了句什么,就往这边过来了。
“你怎么跑他那桌去了?”方知潋想扶祝闻一把,然而手伸出去一半,又僵直地停在了空中。
“我没醉,”祝闻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扶,压低了声音,“刚他跑过来要灌小尤和陶佳期呢,那我哪儿能让?看我不把他喝趴下。”
祝闻说着不用扶,往前一步,却差点一个踉跄,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站直了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洗手间。”方知潋说。
他似乎刚掬了水洗过脸,一缕半shi的黑发垂在额际,衬得苍白的脸色像是糅合了一种濒碎的透明感,漂亮得单薄而轻盈。
“哦,”祝闻点点头,没多在意,“刚才陶佳期还问你去哪儿了,你去得也太久了。”
方知潋迟疑了一下,他环顾四周,只见尤丽在另一桌无聊地挑花生米吃,却没见陶佳期,转头又问:“陶佳期呢?”
“好像……走了吧,她说她先回去了。”祝闻说完,才后知后觉地从陶佳期的提前离场联想到刚才的事,低声说,“刚才那两个人……嘴可真够碎的。”
方知潋似乎没听到后半句:“那我也先走了。”
“好啊,啊,”祝闻终于反应了过来,“啊?这就走了?”
方知潋弯了弯眼,却没见多少笑意:“年后见。”
他走了没两步,又不太放心地倒回来,提醒祝闻:“你少喝点,等下别开车了,找个代驾。”
祝闻一口答应下来,挥挥手,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去践行把徐总喝趴下的承诺了。
方知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过了须臾,才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
从七层到一层很快,只需要短短十几秒。方知潋迈出电梯轿厢,远远地,他看见陶佳期站在自动旋转门的一侧。
冬季天黑得早,刚过六点半,窗外已经是一片确凿无疑的黑,像一片蛰伏的夜鸦群在伺机而动。
方知潋靠近了旋转门,才发觉门外街灯下涣散飘过的一星半点的白,他说:“下雪了。”
陶佳期没说话。
“你和他还有联系吗?”方知潋又问,他没说名字,但他相信陶佳期知道。
陶佳期沉默了一会儿,明知故问:“谁?”
“宋非玦。”方知潋说。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方知潋很有耐心地等待陶佳期的回答,而陶佳期沉默片刻,再次反问:“为什么要问我?”
“随便问问,”方知潋眼睫低垂,“没有联系就算了。”
他推开了厚重的旋转门,却不着急迈步,果然陶佳期语气急促地叫住了他:“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