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柯的妖力是在午夜时完全被驱散的。
和悠睁开眼睛的时候,或许是已经太习惯于在噩梦中醒来,也不会发出惊呓,只幽幽地睁开眼,由着眼泪将瞳中浑浊的视线冲刷清晰。
不是卫柯的别苑,不是她之前所在的别苑。
应当说,不同于她所经所见过的任何一处住所。
陌生感让她失神、恍怔。入目就觉得气息很冷、很空。
躺卧着的,是一张很大很大的宫床,四下不贴墙壁,帷幔半落班掩,像有人专门放下半帘挡住光线让她安眠,余下半隙供人察看着。她目光探出,却杳杳看不见黑夜的边际,只见远处一矩空旷地白光,毫无遮挡,显是极空极旷的殿堂才能有这样的投影,像有人一刀劈开了天空,流出白惨惨的血。
明明是夏夜。
她冷地打了哆嗦这陌生的寝殿,空旷到她能听见唯一的声音,就只有她心跳的回声。
是世界之外、遗忘之处,不归绝境。
好可怕。
和悠第一次对一个地方感到恐惧,她无法想象,这当会有人居住在此。
醒了?帷幔轻动。
和悠面前那白惨似血的月光,如瀑一样洒在他的长发之上,勾出他些许轮廓。他并未着平日装束,一身宽松缎袍,也未冠发,好像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她先是怔在原地,嘴唇颤着抱紧了被子蹬着床单一股脑飞快地退缩到了宫床塌枕上,蜷成一团拼命地摇头,不要,不要了饶了我
闻惟德撩起床幔的手臂悬在半空,一会,床上微动,他坐上床沿。淡道,卫柯不在这里,你不用怕了。
她反而把自己缩的更紧了。
殿内未有任何灯火,那白惨的月色,从他身上水一样流下,好似将他眸中慑人的威压也一并带走了。我白天那会,在与盘王谈事,所以并不能立刻过去。
她咬着嘴角,不发一言。
我已经给了卫柯应该有的惩罚。他又道。
你并未告诉我,你发情期提前了。想来,是望寒巢墅影响到了你。他朝前动了动,抬起手好想要碰她的脸颊。
可和悠却如同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着朝旁躲开了。
闻惟德眉梢微蹙,一句下次我会记得时间硬卡在舌下,转为一声。你
和悠立刻一个哆嗦,rou眼可见的喉咙一抽,就哽出一声呜咽,不要做了求你了我真的会坏掉的
他隐约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但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违和,把胸中的躁郁压下,我不做。
我我真的没有勾引盘王。我我不勾引他,我不见他和悠极为小声地说着,抓着怀里那块被角像抓住了救命的草,我,我不勾引任何人了
和悠闻惟德此时稍前躬身,黑夜的闇翳垂至他眸下。
她看到那抹闇翳之中的金瞳,仿佛回忆起什么至极的恐怖回忆,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也像压根什么都不明白,突然朝前一把抓住了他放在床上的手指。
她抓住他的手,朝前匍趴,像个被yIn虐惨了的流浪猫瑟缩地爬过来,塌下腰肢,仰起脸来,我只听你的话我只给你Cao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和悠眼眶里滚落大颗大颗的泪水出来,我我呜呜呜
她最终还是哽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他像看到了什么地狱深渊一样地又惊又惧地惨哭。
闻惟德沉默着。
他虽然不知道妖化失控的卫柯到底给和悠制造了什么幻境,但看样子她这次是吃足了苦头,幻境产生的后遗症让她的Jing神力比之前黑山那时还要虚弱。
卫柯那过于特殊的韵灵,哪怕他手下最厉害的高手,也颇为忌惮棘手,更何况是失控的卫柯狂躁的妖力对她一个弱小的人类。
但。
他波澜不惊的心底,仍有理智在冰冷地遵循逻辑演算这样岂非更好?岂不是更如他想要所期?
虚弱的她,脆弱的她。
完全臣服,完全掌控。
她怕你,也仍要你。
正好,与盘王那边也有了适配的计谋。
正好,直接跟她趁着此次机会,告诉她接下来要怎么做去应付盘王,为他博得最大的利益,而后立刻让越淮来继续在她身上取出自愈能力。等她自愈能力被取出来之后,就将她给
简化过程,一了百了。
可是
闻惟德抬起手来,指节抵掠着她的眼角。她仍虚弱涣散的视线,喑哑黯淡地毫无光泽,隐与瞳底深处的那点可怜的橘红,好像在随着眼泪一起朝外流。
流失到他的手指上,与两人沉默的对视流逝。突兀带走胸口暖热,像一刃不请自来的北风。
此间空旷奢华的殿内仍如千百年间一样阒绝,唯一给予他回应的,是从亘古死寂的岁月中穿与指尖的一抹桃风,知会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