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妇女就起身离开了,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无措地抱膝坐着。
这一刻,劫后逢生的巨大喜悦才后知后觉地涌现出来,将她打得晕头转向。
谈听瑟低头将脸埋在膝盖上,几次深呼吸后眼眶shi润。闭眼后蓝黑色的海水与窒息感挥之不去,让她终于克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一望无际的海面是无边无际的绝望,无法视物的颜色凝结成一张血盆大口,被吞没的恐惧紧紧勒住了脚踝。
掉进海里时,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一方面因濒临死亡而恐惧,另一方面想到能和家人在某种意义上“团聚”,竟然又觉得解脱。
然而现在窗外阳光明媚,海面风平浪静,凶恶的浪涛仿佛仅仅是一个噩梦。
会不会现在的宁静才是一场梦?
葛欢跟蒋力怎么样了?他们得救了吗?这里得救的只有她一个人?
无助和慌乱姗姗来迟,这种滋味让人格外难熬。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失去意识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又是为什么没被人找到。
她想赶快和远在国内的谈捷联系。
谈听瑟侧身想站起来,却一阵头晕反胃,撑着地面差点干呕,不得不暂时放弃。好在救了她的好心妇女没多久就折返,给她带回来一点简单的食物。
道谢后她边吃边比划着和妇女“交谈”,又在体力渐渐恢复后强打起Jing神走出屋子转了转。
折腾了半天,她终于勉强弄清楚了一些事。
这是一个人口不多的渔岛,交通闭塞经济落后,岛上的人都以打渔为生,部分青壮年选择了外出务工。
而她就是被出海打渔的渔船救下来的。或许因为溺水和在漂浮中撞击到了头部,这几天里她一直高烧不退意识不清,从被救下到今天彻底清醒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一周……
也不知道事态发展如何,谈捷有没有收到消息。
语言不通,谈听瑟没办法再问清更多细节,只能耐心等待着能离岛的机会——这里联通外界的交通工具是三天一班的船,她正好错过今天的,想走只能等三天后。
然而三天后恰巧遇上暴雨,这对海上航行来说是大忌,于是她又多等了两天。
这五天里谈听瑟几乎是数着分秒度过。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无法联系到亲人朋友,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让她脑子里乱哄哄的。
谈捷很可能知道了游轮失事的事,她又失踪了什么久,也不知道他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煎熬。谈听瑟深吸一口chaoshi微腥的空气,试图排解焦躁不安的情绪。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她开始帮着救了自己的夫妻与村民做力所能及的事。虽然样样她都完全不擅长,但现在无以为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感谢,也只能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只不过每到深夜她就格外想家,想念国内熟悉的一切。虽然她最亲最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她还总想起葛欢跟蒋力。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的的确确让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交朋友的感觉。
她没办法去想他们遇难了的可能。
谈听瑟侧身蜷缩着身体,躺在席子上无声掉眼泪。
今天暴雨已经停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她就能离岛联系上家人与大使馆,就是没有身份证明有些麻烦。
她默默想着好的一方面,以此拯救自己日益糟糕下落的情绪,不让自己真正陷入一直悬在脚底的怪圈。
一旦陷进去,她可能就无法再振作。
想着想着,她哭得有点累了,这才不知不觉地被困意拖走意识。
睡过去之前,她脑子里只迷迷糊糊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想别的办法感谢这些村民,哪怕是用金钱这种最庸俗的方式……
……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因为事故规模不大,搜救又迟迟没什么新进展,于是这条新闻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
搜救队依旧没能找到最后那两个失踪的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所有知情的人都心知肚明。
仅存的希望,就在这半个月里被一分一毫地残忍磨灭。
从赶到菲律宾等待救援后续却无疾而终,再到这十几天来始终没能等到转圜的希望,谈捷如同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整个人憔悴不堪。
直到某个下午,他再次接到了大使馆的电话。接通前他以为是噩耗,没想到却是突如其来的喜讯。
“谈先生,我们有一个好消息要告知您,于游轮失事中失踪的谈小姐已经找到了,准确来说是她联系了我们。也请您不用担心,她现在健康无恙。”
谈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拔高嗓音时声音都在发抖,“找到了?!”
“是的,现在谈小姐就在旁边。稍等,我让她接电话。”
几秒钟后,从电话另一端、近两千公里外传来的颤抖女声佐证了这一切,好几分钟内叔侄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