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要在示好时才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谢轩铭从小被圈畸形的家庭中,没被谅解过也未尝试过对他人示弱。
他压根不熟悉这套社交流程,只能笨拙地决定用物质交换情感,满足现阶段需讨好者的现实需求。
这便是他一早来到银行的原因。
九点,银行开门。
谢轩铭进去,径直走到ATM机前,低头摸口袋。
他上次来银行是母亲死后,那个男人给了他一张卡。
那是谢轩铭第一次去银行,账户里有很多零。
看着一长串数字,谢轩铭忽地想起了母亲。钱是最好的护理品,男人阔绰的出手延长了母亲的少女生涯,让她花一样灿烂了几十年。
最终也如花般枯萎。
谢轩铭曾经并不想用这些钱。
男人大方慷慨,愈发显得他便宜可悲。
但是他现在不在意了。
比起无谓的尊严,需要用钱的理由更加清晰。
可资产却被冻结了。
谢轩铭对着屏幕提示静默几秒,转到人工服务后又被告知,他这张卡,目前至多只能提取一万。
自称为父亲的男人大概是想教训下不愿归家的叛逆孩子,但又怕谢轩铭饿死,便在下手之余不忘留条狭窄的后路。
一万块。
狭窄的后路。
谢轩铭莫名想笑。
有钱人轻飘飘打的“基础生活费”,可能是其他人一晚轮转数十酒吧,彻夜不眠打代练单子,30度太阳天发十小时传单……都难以触碰到的巨款。
“都取出来吧,谢谢。”他说。
谢轩铭去隔壁便利店买个雪糕顺便捎个塑料袋,把钞票松散一兜,装着走了。
出门时,他把卡掰断,捏在手心。
人果真不能穷。
谢轩铭叼着雪糕,漫不经心想。
穷一段日子,这么掰了卡,居然也有几分rou疼。
不过蔑视金钱的感觉是真的不错。
他三两下吃完雪糕,随手一挥,将木棍同掰成两段的卡一起,扔进路边垃圾桶中。
谢轩铭满载而归,敲响季升房门。
季升回笼觉刚醒,睡眼朦胧开门,愣愣看着来人。
直到谢轩铭把袋子摊开,一叠红色钞票亮出来,他才猛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你不是……”季升眼睛瞪得溜圆,愕然道,“去向赵文华勒索医药费了吧?”
“不是。”谢轩铭说,“从卡里取的,本来想取一万五……但是我……家里把钱冻了,现在只能取出这么多。就拿出来给青出弄专辑好了。”
一万块现金红灿灿堆在一起,冲击力实在太强,季升好一会儿才移开直愣愣视线:“青出不能要。”
“为什么?”谢轩铭说,“大家都有在为出专辑攒钱,我也想帮忙。”
“……你唱好歌就行,钱的事,别管了。”
“不要。”谢轩铭较真,“我不是青出一份子吗?”
“这不是份不份子的问题。”季升烦躁抓抓头发。
路上随便捡来的小狗忽然带回个金牌牌,摇着尾巴得意说虽然看不出来,但我其实是贵族小狗哦,让我偷家里资产给你买高级罐头叭……
季升满头黑线,面前谢轩铭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淤青下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真和等待夸奖的脏兮兮小狗一样。
季升不想吃小狗软饭,季升只是图小狗叫声好听,请他来入个伙。
思来想去,季升叹口气:“这些钱都给青出了,你怎么办?”
“我可以挣钱。”谢轩铭认真说,“发传单打单子酒吧驻唱,你们能干的我都可以。”
“你还在上学。”季升皱眉,“开学你就高三了。”
“我不想上。”谢轩铭皱皱鼻子,露出几分符合年龄的叛逆,“我不上了。”
“这不是想不想上的问题。”季升一愣,变了脸色,“你这是赌气。”
“不是。”谢轩铭不高兴了,硬邦邦说。
别把我当小孩,他欲说。
然而季升先一步开口,抢断他的话语。
“我很担心你。”
季升皱着眉,认真看着他:“谢轩铭,你对未来完全没有规划,这样不行,很让人担心。”
他说着,莫名有些上火了。
“你可能觉得,我卡里有一万块,我想怎么用怎么用,我今天冲动花了明天再挣,这是件小事,但其实不是……这反映出你对人生的态度是很敷衍的,你才十七岁,翘课不学习玩乐队可以,但要退学,就超出‘任性’的额度了。这不好也不可以,我不赞同也不允许,如果你真要退学,那青出便不再欢迎你,你明天,不今天就退队,滚回学校老老实实去给我上课!”
谢轩铭喉结滚动下。
季升语气严厉,摆出十足的长辈姿态,啰嗦地教训人。
作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