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真的记性不好了,你们公司的钢化玻璃,我又不是第一次砸了,就别把我当作没眼力见儿的小孩了。”缪相安未有丝毫的愧色,拍了拍手里并不存在的灰,毫不在意地说,“既然您说我是大人,就请把我当作大人,有些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他倒是一番阔别多年的青年人任性妄为作态。颜頫一方面怒火中烧一方面感慨:“当初就不该纵着你小子,看着你翅膀硬起来。我当年就应该当着你爷爷的面,告诉他那个瞎子,他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要继承家产的臭小子,不是相逸!是他最讨厌的孙子缪相安!”
“那您现在可以下去告诉他。”缪相安淡淡地说,“什么因得什么果。没有您的帮助,我不见得能成功;可没有我的资助,绝对没有你们颜氏的现在。”
“有这些钱有什么用。”颜頫扼腕痛惜,“趁机打压福宁那几年,我们有钱了,可是小蕊无人管教,走错了路,没了性命,要钱有什么用!”
“......”童拾夕才结束了和颜平瑞的谈话,让对方帮忙联系人将东西运回崇港,想着回来正式告个别,就听到颜頫这一句嚎哭。
更令她震惊的,是缪相安的回应:“钱怎么没用,要是没钱,您哪来的功夫安享晚年,还有悔恨哀悼、追忆过往的余裕。”
她弱弱地开嗓:“缪总,怎么可以这么和长辈说话呢?”
里面的人这才注意到了门口冒了个脑袋的她,颜頫擦了擦眼泪,又挤出一张满是皱纹的慈爱脸庞出来,“小十七,还有什么事情吗?”
童拾夕如愿跟老人告了别,正准备走,缪相安突然喊住了她,“我送你。”
颜頫露出一张“我懂,就该如此”的脸,毕竟爱屋及乌,可惜两人都没看他。
事到如今,扭扭捏捏反倒不是童拾夕的作风,缪舅舅的车,于情于理都该坐一次,谁让那该死的宁英卓偷了她二十万呢二十万!
不用提醒,童拾夕非常乖巧地坐在了后座,这让缪相安对她另看一眼,童拾夕忍不住又打起来亲近牌来,侧着脑袋,将自己的脸塞入后视镜里,笑yinyin地说:“我知道的,宁英卓和我说过,您的副驾驶都不给人坐的,想必是给您夫人坐的吧?”
缪相安回复道:“确实不给人坐,我妻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这个位置和我的枕边都是留给她的。”
卧槽!
这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希望他只是唬人的,她从来没听说宁英卓他小舅结婚了,但也没听他说他没对象来着,童拾夕猩红的嘴唇挤出的笑容比鬼好看不了多少,“您很深情,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缪相安光顾着系安全带没理她。
她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这样,您和颜爷爷多少能感同身受,我现在才明白,您刚刚那些话,应该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再难过。”只是途径过于......呃......没人性罢了。
“你想得也挺多的。”缪相安不知是贬是褒,“颜老也不是什么拎得清的人。孙女去世,是因为她冒着极端天气硬要回国,据说过两天就是颜平瑞的生日,当初她和家里人闹,颜平瑞在国外留学并不知情,两兄妹的关系一直不错。她死后,当初不管教颜小蕊的颜家人不怪自己,反倒觉得都是颜平瑞的错。”
可是颜平瑞并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妹妹死后,他做什么,获得什么成功得到什么荣誉,家里人看他再也强不过一个死去的人,哪怕这个人顽劣、叛逆、不知好歹......都能轻易夺去属于优秀的他的一切关注。
颜平瑞和缪相安年纪相当,关系看着并不差,童拾夕问他:“您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死了的人,有什么好美化的。”缪相安掌着方向盘,说得极快,这便就是他多年存于心中的想法,“难道多知道些什么,对逝去的人已存的爱恨就可以逆转?别傻了。你觉得颜平瑞真的恨他妹妹吗?”
万家灯火在疾驰的车窗上一闪而过,黑暗频频光顾,灯光却又生生不息。
他在童拾夕明亮眼眸的视线中,始终直视着道路前方,声音温柔而残酷,他轻声补充道:“那都是由爱生出的恨,生出的怨,留存于世的人好不容易依照自己的需求解读了过往,又用多年平衡情感。如今,再让爱多一点,人都会受不了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不是女主小名,她为了在长辈面前卖弄可爱随口诌的,但没人get到,反而被男主的讽刺话术卖了,男主就是那种想到啥说啥,但他不允许别人想啥说啥,哪怕长辈都不可以的双标男,有点病病
☆、非职业演员
童拾夕忍着没有报警,是因为她觉得宁英卓迟早会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为期一周的校庆结束后,学院恢复了教学,她上完一天的课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果不其然,宁英卓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身上穿着往常的衣物,从头到脚的运动装。
见她回来,他手里的游戏停了下来,头始终僵硬地垂下,不敢看她。